第8章 老贼狗急跳墙

看着尔朱显一行人狼狈不堪的背影，元理理和云秀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清脆的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格外响亮，也格外……解气。

连那几个帮忙的亲卫，脸上都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尔朱显几乎是被人架着，魂不守舍地逃回了自己的别院。

刚进院门，他便一把推开搀扶他的奴仆。

“砰！”

院门被他反身一脚重重踹上，震得门框都在发抖。

那张平日里勉强维持着和善的面皮，此刻扭曲得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他嘶吼着，声音沙哑。

屋内的桌案、器具，凡是能触及到的东西，都被他发疯似的扫落在地。

瓷器碎裂的尖锐声响，木器断裂的沉闷声，在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刺耳。

几个闻声赶来的仆役，吓得缩在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几位跟着他去丙字号仓“查验”的族老，早已各自散去。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族中的那点威望，今日算是彻底丢尽了。

大势已去！

钱执事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本以为这次能亲眼看着尔朱昭当众出丑，自己也能跟着出一口积压已久的恶气。

谁曾想，那小子竟然真的把那个烂泥坑一样的丙字号仓给盘活了！

那账目，清晰得让他这个浸淫此道几十年的老油条，都挑不出半点错处！

“三爷……三爷息怒……息怒啊……”钱执事哆哆嗦嗦地劝道，声音抖得不成调。

“那小子……那小子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对！狗屎运！”

“还有那个元理理，也是个邪门的丫头，整天摆弄那些鬼画符一样的表格，谁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邪术！”

“狗屎运？邪术？”尔朱显猛地转过身，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钱执事，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一次可以说是狗屎运！”

“那粮草之事，他能准确说中天灾，也是狗屎运？”

“这账目之事，他能化腐朽为神奇，把一滩烂泥变成金疙瘩，也是他妈的狗屎运？！”

他一步步逼近钱执事，唾沫星子几乎喷了对方一脸。

“我看，不是他运气好，是我们所有人都瞎了眼！彻彻底底小瞧了这个杂种！”

尔朱显胸膛剧烈地起伏，呼吸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

那股被当众打脸、被一个晚辈踩在脚下的羞辱感，像无数条毒蛇，疯狂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经营多年，在族中也算是一号人物，谁敢不给他几分薄面？

今日，却被一个黄口小儿，一个他平日里连正眼都懒得瞧一下的旁支子弟，狠狠地羞辱！

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三爷……那……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钱执事被他吓得魂飞魄散，连说话都结巴了。

尔朱显没有立刻回答。

他在狼藉一片的屋里来回踱步，眼神阴鸷得可怕，像一头被逼到绝境、准备择人而噬的困兽。

他不能再等了。

尔朱荣那个小子，对他本就若即若离，谈不上什么叔侄情分。

自己的大哥尔朱新兴又常年在洛阳经营，这秀容川的权力，迟早会完全落到尔朱荣手中。

他本想趁着这青黄不接的当口，为自己多争取些利益和权势。

如今，半路杀出个尔朱昭！

这小子心思诡谲，手段莫测，今日之事，更是让他锋芒毕露。

若是再任由他发展下去，得到尔朱荣的进一步重用，自己在这尔朱家，恐怕真的再无立足之地了！

“那个小畜生……还有那个不知死活的元理理……”尔朱显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狰狞的狠厉。

他想起元理理那双清澈又带着几分倔强的眼睛，想起她娇小的身影毫不退缩地站在尔朱昭身边，与自己对峙的样子。

一股混杂着嫉妒与占有欲的无名邪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他不是要证明自己吗？”

“他不是想出人头地，踩着老子上位吗？”

“我偏不让他如愿！”

尔朱显咬牙切齿，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抽搐，显得格外丑陋。

“来人！”他猛地一挥手，对着门外厉声喝道。

“把院里的私兵，都给我叫起来！立刻！马上！”

钱执事闻言，脸色瞬间煞白，惊恐地看着尔朱显：“三爷！您……您这是要……这可使不得啊！万一……”

“闭嘴！”尔朱显暴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不该问的，就给老子把嘴闭紧了！”

“今晚，我就要让那个小畜生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我要让他知道，得罪了我尔朱显，是什么下场！”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而暴戾的光芒，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野狼，准备发出最致命的一击。

一直侍立在屏风后的心腹幕僚，此刻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三爷，此时动手……若是荣首领他日归来，怪罪下来……”

“怪罪了又如何？”尔朱显狞笑一声，神情癫狂。

“他现在远在百里之外围猎，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木已成舟！一个死了的旁支子弟，无足轻重的记室参军，难道他还敢为了这么个玩意儿，跟我这个亲叔叔彻底翻脸不成？”

“至于那个元理理……”

他伸出舌头，贪婪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露出一抹令人作呕的淫邪笑容。

“那小丫头，倒真是个水灵灵的美人胚子，细皮嫩肉的，正好，一并抓回来，给三爷我做个贴身的侍女，好好调教调教！”

幕僚见他心意已决，眼中那丝犹豫也迅速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狠。

他不再多劝，只是微微躬身，低声道：“三爷英明。此事……需速战速决，务必做得干净利落，不留丝毫后患。”

“哼，这个还用你说！”尔朱显发出一阵低沉的狞笑。

草原上的夜色，浓稠如墨，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

几点惨淡的寒星在遥远的天边无力地闪烁着。

秀容川的秋风格外凛冽，带着刺骨的寒意，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沙尘，也卷起了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