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张甲的脸上,满是极为难以置信的神色。
而陈玄只是冷冷的注视着他,光是从对方的反应来看,这家伙不仅仅只是参与了诱导自己借钱赌博变卖家产的计划,甚至也包括了后期的买凶杀人。
按照陈玄的推断,尽管袁坤在西城西坊算得上一号人物,但放眼整个临江县城,依旧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而已。
按理来说,对方是接触不到张大少爷那等层次的人物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陈玄上门儿将义妹抵押给张老爷之后,对方转手就将清除陈家父子的任务交给了下面去办。
张家大少又将此事转达给张府外院管事张甲,后者进一步找到袁坤。
如此说来,其实当义妹被对方盯上,列入名单的那一刻起,整个陈家便已经走上了毁灭的道路。
一切只因为陈家无权无势,事实上,就算有些财势,面对张家这等庞然大物,结局也根本无法更改。
就好比梨园,这座闻名大江南北的戏园子,背后东家的财力不比张家薄弱。
可在这临江县,盘踞此地一二百年,犹如土皇帝一般的张家,才是真正的地头蛇。
但,那又怎么样?
他陈玄被杀会死,袁坤被杀会死,莫非张家的人被杀,就不会死了?
思索之际,张甲的声音再度传来。
就像陈玄对他记忆深刻一样,他对前者又何尝不是?
更何况,事情才刚刚过去不到七日呢!
“你果真是陈玄?”,张甲双眼微眯,眼中寒光凛冽。
“如假包换!”
陈玄镇定自若的答到。
“哼~”
“那姓袁的巡役,跟你这腌臜泼才一般无二,皆是些下流货色,办事竟然如此不牢靠!”
“不过你也是真个够蠢,侥幸活了下来,不知远走高飞,倒回来戏弄张某,也不看看,这仙味楼和张家,是你这种杂碎能够放肆的地界么?”
“袁坤没办完的事情,本管事亲自替他料理,说吧,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哦不对,差点儿忘了,你这厮赌得家破人亡,哪里还有什么家人,哈哈哈哈……”
确认陈玄的身份之后,张甲脸上的震惊彻底消失不见,转而变得无比轻蔑与狂妄。
对他来说,街头市井的泼皮,的确没资格被张家放在眼中。
若非是上面要求做事需滴水不漏,勿要授人以柄,他连逢场作戏的耐心都欠奉。
毕竟碾死陈家父子,再掳走那姓许的女子,其实真的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
“动手!”
张甲此人,奸诈早已刻入骨髓。
刚刚嘲讽完陈玄,便立刻发号施令,让手下暴起发难。
三名壮汉的反应也是极快,先前踩着板凳那位,顺势将圆凳用脚掌一勾,提溜在手上,劈头盖脸朝着陈玄砸来。
其余二人同时起身,呈左右犄角之势合围而来。
由此可见,这帮家伙配合已经是相当娴熟,寻常人等,一旦被缠住左右,不过瞬息间就要被拿住,紧接着承受他们狂风暴雨般的死手。
哪怕是一名长年劳作的庄稼汉,用不了十余息就会被生生打死。
三人动手之际,张甲已然起身退开,脸上挂着狞笑,似乎已经预见到了陈玄的惨状。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是令得张甲整个人宛如石化一般,愣在了原地。
只见半空之中,黑色圆凳凌风朝陈玄袭去,他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沉腰甩臂,右拳如龙般直出。
砰!
薄薄的圆凳木面被恐怖的拳劲直接轰碎,木屑漫天飞舞。
而陈玄的拳锋,已然抵至那人咽喉。
三节劲力,爆发!
“噗~”
空气中爆开殷红血雾,那人连惨叫声都未发出,便被这一拳打得颈椎折断,倒飞出去没了生息。
居中者瞬间暴毙!
左右二人脸上的狠厉甚至还没来得及变为惊恐,就看到陈玄双臂展如鹤翼,将两人的小臂钳住,而后大力一扯拉至近前。
面对那可怕的力道,他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身形趔趄之间,胸腹处如遭雷击。
“哇~”
两人同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双拳百斤之力,犹如一记炮锤,瞬间将他们的五脏六腑震碎开来。
前后不过数息时间,一切快得犹如电光石火。
陈玄,瞬杀三名张家护院,如宰土鸡瓦狗!
眼见这一幕的张甲,整个人都吓得呆若木鸡,完全傻掉了。
此刻的他,几乎是肝胆俱寒,面无人色,再不复先前的倨傲娟狂。
陈玄方才的表现与三名手下的惨状,令得他想起了一些久远的回忆。
那是当年与老爷一同去青州府时,看到过的场景。
他指着陈玄,神色无比惊恐,结结巴巴的叫喊道:
“你……你是,你是武者?”
“不,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武者!”
“别杀我,来人啊。”
忽然间,张甲一把将房门推开,冲进了对面雅间,霎时间惊声无数。
直到这一刻,他依旧狡猾得像只狐狸,企图用状若疯癫的模样诈住陈玄,而后借机制造混乱逃离。
可惜陈玄早有防备,他根本懒得废话,当即随手拿起斗笠戴上,箭步跟随而去。
在接连躲过对方扔来的碗碟之后,他右脚在桌面上猛的一踏,而后重重一掌打在张甲的后心。
这一掌,他有心控制了力道,并未真个下死手,只是将其打得扑在窗沿处。
“怎么不跑了?我帮帮你?”
上前抓住张甲的后领与腰带,不待后者张嘴求饶,陈玄便在屋内众多食客惊恐的目光中,将其高高举起,径直朝着窗外扔去。
“啊~”
张甲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伴随着沉闷撞击声轰然落地,溅起尘土无数。
陈玄也跟着翻出二楼窗柩,双脚稳稳踩在地面,他走到张甲面前,将痛苦翻滚的对方制住。
“报官,来人呐,快报官,有人要杀……”
张甲声嘶力竭的叫喊,大批民众迅速聚拢过来,两旁的商户与客人们,亦是个个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窥究竟。
陈玄左右开弓,噼里啪啦一顿耳光,扇得张甲面目全非,鲜血淋漓,连牙都打落几颗,再也说不出话来。
稍微泄了泄愤,陈玄站起身,朗声喝道:
“此人乃张府管事,平素作恶多端,草菅人命,我乃青州府提刑按察使司捕快,即刻将之押解至州府,无关人等莫管闲事。”
“老倌儿,马车拿来一用。”
陈玄掏出二两碎银,塞进赶马老伯的手中,随后将张甲扔了上去,在老伯与围观众人稀里糊涂,懵懂惘然的目光里,一路扬长而去。
“他说他是啥来着?”
“什么什么俺插死的捕快?”
“好像是州府来的大人,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抓的是张家的人,抓得好哇!”
“报个屁官,县衙的那些煞神,哪个没吃过张家的好处。”
“啧啧,真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听说张家,在青州府也有人呢。”
“快找人打听打听……”
众人七嘴八舌,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人群中,只有一名身穿青袍,头发散乱的瘸腿男子,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处。
半晌后,他方才气急败坏的骂道:
“他娘咧,那提刑按察使司还是老子跟他绉的,装个蛋呢!”
“吃饭不叫我,出风头也不叫我,忒不够义气!”
“不对,他不会真是青州府……”
“死瘸子,你瞎喊什么?惊了我的雀儿,当心老子揍你。”
旁边满脸横肉的中年人被他咋咋呼呼吓了一跳。
那瘸子赶紧缩了缩脖子,讪讪道:
“对不住您,见谅见谅。”
吴良点头哈腰,转过身,用拳头狠狠挥了挥空气。
片刻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赶忙往城北的方向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