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致伊丽莎白·希钦纳的信
- (英)珀西·雪莱
- 1449字
- 2020-10-09 13:08:20
拉德诺郡,赖厄德,义隆谷
1811年7月25,星期四
亲爱的女士:
请您放心,只要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在我们双双投入轮回以前——我始终对您抱以最诚挚的敬意,将您放在最尊贵的位置上。我从不谄媚奉承,从不自视高贵,亦不效忠任何党派。所以看到我说这些话,您说不定还以为我是要怀着失去最珍贵之物的痛苦,不再与您通信了呢。
听说姑妈尚未康复,我打从心底感到难过。我今天会写信将此事告诉上校的。您说平等是不可企及的:据我观察,完美也是如此。不过,平等和完美在本质上都是一种象征——即两者追求的都是一种不断接近它们本身的趋势。一个社会越是接近这一点,就越是幸福。大自然使人生而平等,但社会却破坏了这种平等: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谁能够断然否认这个无可争议的事实。人们发现,哪怕是最卑微的佃农,也往往比他那掌管庄园的高傲领主要快乐许多。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因为一个社会存在着这样不合人情的契约,所以人性中那种最可怕的强烈情感理应得到释放,发泄到这个不快乐的领主身上?如果把这位领主从祖辈那里继承的财产分掉,给他一种完全不同的结局,让他注定放荡行乐、消极倦怠、自我谴责,并且在垂死之际依然碌碌无为、倍感绝望,这时人们就不该同情他吗?我们常会发现,农民的生活因犯罪而变得更加糟糕。——(可我们能称之为犯罪吗?毫无疑问,相比一位毫不检点、到处泼洒毁灭的领主,从他口袋里摸走几个先令,好让自己挚爱的家人不至挨饿,这种行为可以称作美德了。)——我们为什么要提到这一点?这样的贵族拥有的太多:所以他是无耻的,是邪恶的。而农民拥有的太少。就原因而言,这两种结果是一回事,而唯有平等才可以消除这两种结果不是吗?此外,虽然您可能认为平等并不现实,但是,您还是承认吧!在我主张的这个体制中,邪恶与痛苦注定会减少,一种持续不断向平等靠近的趋势正由此而生。我们能做的还有很多——通过无法反驳的辩论来证明这一点。让拥护完美的人认识到他们有着怎样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当然了,不管这种向原则持续不断靠近的趋势是多么难以企及,我们也不能认为它就是错的。
您希望我们暂时不要谈及宗教。可是说到宗教对个人的影响,我们无法避而不谈。但宗教和政治的关系如此亲密,而我们眼下这种制度生出的邪恶也扩散到了如此显而易见的程度,让我不禁要对宗教评价几句。证据需要我总结吗?没必要。基督徒在希腊受到压迫,而他们也对此采取有力报复,两边互相烧死对方的人;罗马教皇和君士坦丁堡牧首互下破门令,这些事件对政治的影响(战争、暗杀、西西里晚祷事件、圣巴托罗缪惨案、戈登暴动以及如今宗教事务的现状)足以充分证明我的观点。还有自由!——可怜的自由啊!就连那些大呼大叫渴求着汝的宗教狂热分子,也不过是将汝名当做面具,自己却拿着火炬,烧死他们的救世主,以此表达他们对他的感激之情。如果上帝不能以爱让我们崇敬他,那么我就要质疑他是否存在了。当然,因为有了恐怖,他可以不需要源自美德的爱。这个满是恐怖的国家是通过宗教建立起来的。君主统治是它的原型:就本质而言,上层社会可能会被看做一种象征。君主统治和上层社会是紧密结合的:如今它们已经难舍难分。而政治平等就像道德完美一样,就连“最疯狂的理论家”的那些空想预见,都已经与它们相去甚远。既然如此,我要比那些最疯狂的理论家更加疯狂。我很高兴您喜欢《克哈马的诅咒》。其中讲到牧师凯亚对麻风病嗤之以鼻,这一章是不是相当令人惊叹?骚塞写的《圣女贞德》您也会喜欢的。——只要我有什么新书,我都会把它们寄给您的。
我会尽快再来信的。向您致以我最高的敬意。
您真诚的朋友
珀西·雪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