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省城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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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吃饭，需要用到的本地粮票赵小磊倒是有。

但身上没肉票啊！

饭店里点炒菜也用不着肉票，因为那里面，还有别的蔬菜作为配菜。

但如果买纯肉制品，到底要不要肉票？

对此赵小磊心里，可就有点拿捏不准了。

所以看着玻璃柜里的那些油汪汪的卤猪头肉，卤猪蹄，卤猪尾巴卤肥肠...

只是没有猪肝。

据说那是特殊商品，很多人只能凭医生的证明，才能买一点猪肝回去用于辅助治疗夜盲症。

所以搞不懂行情的赵小磊只能先问问。

打算万一如果需要肉票的话，自己就去外面找人打问一下，看看云县县城的‘鸽子市场’在哪？

毕竟在黑市上。

只要肯掏钱的话什么布票，肉票，粮票，甚至是极为稀缺的自行车供应票，那都是能买得到的。

不过那样做，风险有点高。

万一要是倒霉被‘缉私队’抓住了的话...那可就钱财两空了。

“不需要。”

开票姑娘噗嗤一笑，感觉柜台里那颗龇牙咧嘴的猪头，瞬间都变的灿烂了不少，“同志，你没下过馆子吧？

饭店里卤的猪下水，你只要掏钱就能买，这个是不需要肉票的...”

原来在饭店里买卤肉制品，是不需要肉票的啊？

放下心来的赵小磊问，“那猪头肉，还有卤猪蹄以及肥肠这些，是怎么卖的呢？”

“猪头肉里面已经去骨，贵一些，得9毛8一斤。”

姑娘站起身，一股廉价雪花膏味道直打脑壳。

“猪蹄猪尾巴带骨头，便宜，6毛2。大肠头因为肥，所以贵，得9毛。

靠后面的部位便宜，7毛5。同志，你考虑好了吗，到底想买啥？”

听到这里。

赵小磊瞬间便反应过来了：原来在饭店里买卤肉，确实是不需要肉票。

但他会通过用价格来调剂啊！

要知道，拿着肉票去食品站的鲜肉门市上，买上一斤最好、最肥的五花肉。

那也才5毛7。

按照这么推算下来，带骨头的生猪头，恐怕顶多也就卖个2毛钱一斤，价格绝不可能再能贵多少了。

9毛8就9毛8吧！

谁让那颗卤的金灿灿的猪头，看上去是那么的诱人呢？

看着就想啃两口。

这可比贴在赵小磊身边那位姑娘，好看、也好闻多了...

买好2斤贴着耳根部位，看上去肥汪汪的猪头肉...赵小磊这是担心，如果自己买猪拱嘴回去的话？

只怕会被赵张氏叨叨死！

她肯定会嫌弃猪拱嘴太瘦，会埋怨这东西没油水...亏得慌。

买好猪头皮。

然后又掏了1块钱。

买了一斤一两肥肠头。

——这个赵小磊爱吃，尤其是那截，看起来好像并没有洗的太干净的大肠头。

对味儿！

等到饭店的工作人员用荷叶、草纸帮着把猪头肉肥肠包好。

提着这么一大堆美食，结果其实才花了不到3块钱。

肚子吃了个溜圆，嘴上泛着油光的赵小磊。

这才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捧着肚子，慢慢悠悠的往车站那边走。

一路上，时不时从荷叶包里飘出来的卤肉香味，都不知道馋哭了多少小孩儿！

甚至有些原本就流着鼻涕的小屁孩儿？

这下子！

涎水和鼻涕齐流，哈喇子同眼泪共淌...那小损模样，实在是有点凄惨。

走着走着。

不知不觉间，坠在自己身后的土狗也不知道打哪冒出来几条，一个个龇牙咧嘴、口水滴哆的...

看着都瘆人！

不行，绝对不能再提着卤肉招摇过市了。

万一要是被狗咬上一口的话，那可就惨了。

于是赵小磊钻进小巷，在一户人家的门檐下，偷偷把猪头肉、肥肠放进脑海中的超市。

然后这才大摇大摆的直奔汽车站而去。

等到了车站。

正排队着呢，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

“哎前面这位同志，你能帮我向售票员同志，打问一下去正西公社的班车...还有票吗？”

声音好听的姑娘多了去了，但能像她说的这么标准普通话的...在巴蜀地区倒是很少见。

甚至就连堂堂公社主任。

他在大喇叭里宣读上级最新指示的时候，那也是一口怪腔怪调的川普。

也就是四川话里夹杂着普通话。

“啊，大家都听斗起哈，那个...啊，明天县里要来卫生检查团。

这个，啊...大家要把边边jiojio，卡卡个个都打整干净些，不要光做表面功夫...要不然，老子看斗咯，那是要冒火的哟！”

川普搞笑。

加上满口格老子、龟儿子连天的。

哪能像身后这位姑娘，能够把普通话说的如此标准？

真倒挺稀罕。

于是赵小磊很是好奇的回头一看，原来却是一个背着很大很大的包袱、热的小脸儿通红。

满头大汗，却始终挤不进排队队伍的漂亮姑娘。

别看姑娘个头小巧玲珑，眼睛却很大。

而且眼眸里，还透露出一种未经世事的清澈，以及几分书呆子特有的愚蠢。

不过。

从她上衣口袋别着的英雄牌钢笔，以及手腕上戴着的上海牌女士手表。

还有脚上的那双，这个时期很少见的新式塑料凉鞋来看？

这姑娘应该是个富家女，多半出身于家里最少有6个钱包的干部家庭。

看她那气质？

真还不是土里吧唧的云县县城，就能培养出来的娇贵人物。

姑娘气质出众，普通话标准，确实让人很难不记住她。

而她要买的班车车次，正好也是赵小磊所在的公社。

所以赵小磊也不问售票员了，直接把7毛钱递进售票窗口，“同志，麻烦你给我来两张去正西公社的车票。”

等买好车票。

那姑娘满是感激的掏出皮夹子。

从足足一大摞‘大团结’之中，好不容易翻找出3毛5分钱，伸手递给赵小磊。

随后正准备弯腰去提她那个超级大的包袱。

却被赵小磊一把扯过，率先将包裹放在自己肩上扛着。

而姑娘则提上装着洗脸盆、牙膏牙刷的网兜紧随其后，“谢谢啊，哎，还是你们农村里的老乡更淳朴一些。

不像我们蓉城人，实实在在的人越来越少，玩假打的倒是越来越多了...”

农村人？

赵小磊，确实一眼就能被认出来自于农村。

只因自个儿的的衣着打扮比较破旧，而且还面带菜色。

裤子的膝盖处，胳膊拐弯的地方，甚至还有两个很突兀的大补丁。

所以。

虽然赵小磊的气质有点不同于别人。

不过...由于衣衫破烂，因此身上那副从农村出来的模样，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农村人就农村人吧，毕竟投胎的时候，爹娘没法自主选择。

随后两人在候车区坐好。

相互闲聊几句。

赵小磊这才知道，姑娘原来准备去正西公社广播站报到，是一位新调来的播音员。

播音员，这工作好啊！

公社主任已经算得上牛皮了，但播音员那才是真牛皮。

位卑而权重。

要知道，这可是战斗在宣传战线上的关键性人物！

而上面对于宣传工作的重视？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吧：

哪怕干掉10个公社主任，上级部门也是不愿失去一位正治原则性强、立场异常坚定，业务技能过硬的优秀新闻战士的！

只因大老粗式的公社主任。

假如他偶尔乱讲几句话，其实也无所谓的。

但如果播音员坐在话筒前，就那么不管不顾的胡咧咧，甚至吼上几句号召大家创业的话...那还得了？？

绝对会炸锅...

和女播音员稍稍聊上几句。

赵小磊借口自己去买桔子，然后便出了候车大厅。

由于车站广场上人多，人来人往的，实在是不方便行事。

没办法了，赵小磊只能花了1分钱钻进公共厕所里。

然后借着蹲坑之间的砖墙掩护，从超市里取出来一个款式新颖的女士玻璃口杯。

一瓶500毫升的洗发水。

还有一瓶800毫升沐浴露。

然后再用超市里的小刀，把洗发水，沐浴露背后的说明书，什么厂家联系电话之类的...全部通通刮掉！

把东西拿在手上。

赵小磊满脸神秘的回到姑娘身边，“同志，您听说过‘番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