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郭逸之所以让人秘密联系丘行恭也是因他的口碑。
据探报:大业十三年,关中大旱,赤地千里。
丘行恭站在郿城残破的城墙上,望着城外饿殍遍野,衣不蔽体的流民们啃食树皮。
隋军的征粮队又在强抢民粮,哭声、叫骂声混杂着皮鞭抽打声,实在是悲悯百姓之苦,才起义的。
有知道具体情况的,流传着这样一段故事:
“兄长,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丘行恭握紧腰间的佩刀,骨节因用力而发白,“杨广暴政,百姓连活路都没了,我们若再坐视不理,就是不忠不义!”丘师利望着弟弟坚定的眼神,重重地点了点头。
三日后的深夜,郿城西门突然火光冲天。
丘行恭率领数百乡勇,手持农具、猎叉,如猛虎下山般冲进隋军营地。
隋军毫无防备,被打得措手不及。“杀!”丘行恭挥舞着大刀,寒光闪过,隋军士兵的头颅滚落,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郿城百姓听着!”丘行恭站在高处,大声喊道,“隋军无道,欺压百姓!从今日起,我们不再做任人宰割的羔羊!愿意跟随我的,拿起武器,只求活着!”
激昂的话语在夜空中回荡,百姓们纷纷响应,拿起家中的武器,加入起义的队伍。
消息传开后,附近州县的百姓如潮水般涌来。
铁匠铺日夜不停地打造兵器,妇女们缝制衣甲,老人和孩子也帮忙运送粮草。
短短数月,丘行恭的队伍就发展到上万人,成为关中地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他们坚守郿城,多次击退隋军的进攻,附近的群盗听闻丘行恭的威名,也不敢轻易来犯。
丘行恭在乱世中竖起了反抗暴政的大旗。
郭逸看重的地方就是他心里有百姓,有苦难的人。
就在他秘密联系与丘行恭通信,劝其共同为晋阳李世民效力时。
雍城外的白瑜娑的军队把城池封锁的水泄不通。
巳时三刻,白瑜娑的狼头大旗抵近雍城东门。
阳光照守军的护心镜上,反射出刺目寒光,与城头“扶风郡”的黑底白字旗形成森冷对峙。
城下近两万白牧军列成雁翎阵,前排盾牌手的龟兹文盾徽被磨得发亮,仿佛一群龇牙咧嘴的恶狼。
“窦琎!你龟缩城内算什么好汉?”裘万策马至护城河前,手中狼头鞭指向城头,“我家义首说了,献城投降,保你做个千户!否则……”
他忽然挥鞭抽向身旁民夫,“这些贱民的血,会染红你的城墙!”
城楼上,窦琎抚摸着城砖上的隋室徽记,指尖掠过“开皇”年号的刻痕。
身后传来孩童的啼哭声,转头望去,是几个躲在女墙后的百姓,母亲正用破布堵住孩子的嘴。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冷铁般的坚定:“传我命令,但凡敢言‘降’字者,立斩不赦。告诉将士们,城内每一粒米、每一块砖,都是大隋的骨血!”
城下,白瑜娑用弯刀挑起一袋粟米,黄澄澄的米粒间混着草根:“看见没?这就是你们要守护的‘大隋仁德’!”
他扬手将袋子甩向城头,米粒纷纷扬扬落在护城河,立刻被游动的锦鲤吞尽。
那是窦琎为彰显“太平”养在河里的观赏鱼。
“义首,护城河太宽,投石车够不着城头!”校尉的禀报被一声闷响打断。
一块刻着“隋”字的城砖从天上砸落,在距白瑜娑三寸处裂成齑粉。
窦琎的声音从垛口后飘来:“白瑜娑,你以为用百姓性命作筏就能进城?我这儿的滚木礌石,够砸烂你这奴贼军的狗头!”
此时围在城下的白牧军中,有半数是来自牧场的马奴们,如今听着如此侮辱的语气,一时激愤不已。
城墙上,十六岁的少年兵李柱紧攥弓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昨夜父亲被征粮队打断双腿时说的话:“城破了,咱全家都得去喂突厥人的马。”
身旁的老兵王二柱往弓弦上抹了把口水,浑浊的眼睛盯着城下的狼头旗:“狗娘养的,老子当年随贺若弼将军征陈朝,就没怕过谁!来一个,爷爷射一个!”
白瑜娑望着城头密集的箭垛,忽然瞥见一杆褪色的“忠孝节义”旗。
他嘴角勾起冷笑,转头对裘万低语:“去把那些老弱病残押到阵前,告诉窦琎,再不开门,就把他们全推进护城河。”
当数百名被捆着的百姓被推到弩车前时,城楼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有个妇人认出了人群中的丈夫,猛地扑向垛口,却被卫兵死死拉住。
“窦大人!救救我男人啊!”她的哭号让城上守军的手纷纷颤抖。
李柱的箭尖第一次偏离目标,射歪的羽箭擦着白瑜娑的头盔飞过。窦琎猛地夺过身边士兵的弓箭,弦声嗡鸣中,一支利箭穿透裘万的左膀。
“告诉白瑜娑,”他扯开官服前襟,露出里面染血的明光铠,“我窦琎的骨头,比你们的狼头旗还硬!”
窦琎最大的依仗就是这特制的城墙,砖石外裹,内用糯米石灰夯成,一般的床弩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
加上宽大的护城河,骑兵在这里也失了作用。
何况此行,郭逸并没有随行,智计方面自然又落了下乘。
申时初刻,第一波攻城开始。云梯撞上城墙的瞬间,城上滚木如暴雨倾盆,砸得城下鬼哭狼嚎。
李柱亲眼看见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白牧军士兵被礌石砸中,脑浆迸裂的刹那,对方腰间掉出个布包。
里面是半块硬饼和一张泛黄的家书。
他忽然想起自己怀里的干粮,那是母亲昨天塞进他衣襟的麦饼,还带着体温。
“杀啊!”王二柱的刀砍断第十根云梯时,刀刃已经卷口。
他望着城下堆积的尸体,忽然啐了口带血的唾沫:“狗贼们,知道为啥叫‘雍城’吗?‘雍’者,壅也!你们这些突厥的狗腿子,一辈子也壅不住大隋的气数!”
话音未落,城头忽然传来整齐的喊声:“壅住狼嘴!守住城门!”
是百姓们抄起木棍、菜刀,加入了守城的队伍。
白瑜娑勒住受惊的战马,望着城头上挥舞的农具、陶罐,忽然想起密报:“雍城百姓,户户皆有藏粮,人人皆能操戈。”
而此刻,城楼上的“忠孝节义”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旗角扫过窦琎染血的脸庞,宛如一张不屈的铁面。
这一日,雍城的护城河上浮满尸体,却无一人打开城门。
当暮色漫过狼头大旗时,白瑜娑听见城上传来童谣:“狼来了,狼来了,城门关得紧紧的,石头砸得狼嗷嗷叫...”
他攥紧拳头,指节间渗出的血珠,滴在护城河的锦鲤群中,宛如撒落的碎玉,这是他离“破城”最近,却又最远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