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不再掩饰

就在白瑜娑手搭在挡门帘上,才微微掀起之时,急促的马蹄声在外门前停下。

“报!”亲卫的禀报打破了夜的死寂:“义首!郭军师派出的送粮车队在岐山遇袭,粮草...全烧了!”

屋内传来瓷器翻倒的巨响,张绪趁机快速离开了此地。

他用军师营特殊的传递消息的方法,用最快的速度传到了郭逸手里。,

郭逸想到了白瑜娑等人想建立功勋的想法,但真没想到他们竟然要和西突厥合作。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按照密报来讲,很有可能,白瑜娑就是西突厥早就打入本地的细作。

说起来也不过是简单几句,可这样的消息确实让人震惊。

当然,有些重要的消息也要经过确认,才会知道其真相。

戌时三刻,白瑜娑正用龟兹文在羊皮地图上标记地道方位,帐外忽然传来铜铃轻响。

两名黑衣人掀帘而入,浑身不见其它标志,为首者用龟兹语说:“俟斤大人传汗王口谕,三个月内若拿不下雍城,军法处置。”

白瑜娑的指节捏得发白,烛火在他眼底跳动:“三个月?窦琎在雍城隘口布下三十里拒马桩,骑兵突袭几乎不可能!”

使者冷笑一声,“汗王早有安排,三日后会有十队驼队运送‘特殊物资’,定会破城。”

白瑜娑猛地扯下墙上的《雍城布防图》,图上窦琎用朱砂圈出的拒马桩群被他指甲刮出三道血痕:“传我命令,陈仓城每户出粟米三石,违者斩立决!明日正午前若凑不够两万石...”他盯着明明灭灭的烛火,“就把城主府前的百姓全钉在拒马桩上。”

使者应和道:“义首果然深得汗王真传,不过比起征粮,汗王更想要...”他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大散关”,“郭逸手里的商道,听说他新得了李二郎的铁蒺藜工坊?”

第二日,陈仓的街道上传来女人的哭喊声,张绪混在征粮队里,看着亲卫用皮鞭抽打下跪的老妇:“三石粟米?我家去年收的粮还没这数!”

一鞭下去,麻布衣衫裂开血口,老妇仍死死抱着陶罐:“这是给娃留的口粮啊!”

“老东西,义首说了,交不出粮就拿人抵!”亲卫拽起老妇的孙子,孩子惊恐的哭喊声中,张绪看见少年手腕上还系着祈福的红绳,绳结是关中百姓特有的编法。

子时初刻,城西粮仓已堆起半人高的粮堆,全是百姓被迫交出的口粮。

裘万捏起一把干瘪的麦粒,皱眉道:“义首,这样的粮草...”

“够了!”白瑜娑抄起粮袋狠狠摔在地上,扬尘中怒吼:“明日让郭逸的细作看见,就说陈仓百姓‘自愿’献粮十万石!”

而月光下,一队百姓被麻绳串着押往兵营,其中有拄拐杖的老者,也有刚及笄的少女。

此时的张绪哪敢再在这些人面前晃悠,想着军师对待百姓的日常,再看如今白瑜娑毫不掩饰自己残暴的一面,内心更加坚定了跟着郭逸的想法。

丑时三刻,强征的民夫被驱赶着向雍城开拔。

押解的亲卫闲聊:“这次拉了八百人,老弱病残都算上了。”

“怕什么?义首说了,人多填战壕,总能把拒马桩踩出条路!”队伍路过村口老槐树时,有个少年突然挣脱绳索往回跑,却被亲卫一箭射倒在田埂上。

他母亲的哭嚎声撕破夜空:“狗娃!再托生可千万投个好人家!”

老妇的哭嚎如同一把生锈的钝刀,剜着每个人的心窝。

队伍里瞬间陷入死寂,只有夜风掠过枯草的沙沙声。

被绳索捆着的老汉佝偻着背,浑浊的眼眶里滚出泪水,他身旁的少女死死咬着嘴唇,把呜咽声咽回喉咙里,脖颈处的麻绳被挣扎得深深勒进皮肉。

“哭什么哭!”一名押解的亲卫踹了踹老妇,“舍不得儿子,早干嘛去了?这世道,能活着就是福气!”他话音刚落,队伍里便响起零星的附和声。

“就是!义首带着咱们打天下,死几个人算什么?等拿下雍城,有的是好日子!”几个士兵握紧手中的兵器,眼神里闪烁着贪婪的光,仿佛雍城的金银财宝已经唾手可得。

是的,这两日白瑜娑早派了人放了消息,说是雍城有无数的财宝,只要攻进了城,大家都可以分很多,可以衣食无忧。

然而,更多的人沉默不语。

年轻士兵攥着腰间的短刀,指节泛白,低声嘟囔道:“可这娃才多大啊...咱们当兵的,不该是为了更好的活着吗?”他的话立刻引来同伴的怒视:“这年头能吃饱饭就不错了!你要是心软,就等着被突厥人宰了!”

突然,队伍中爆发出一阵骚动。几个被强征的民夫趁乱挣脱绳索,发疯似的往田野里跑去。

亲卫们立刻追了上去,弓弦声、惨叫声、怒骂声混作一团。

白瑜娑骑着高头大马立在队伍前方,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他猛地抽出弯刀,寒光闪过,“再有敢逃的,这就是下场!”刀光落下,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滚落在地,惊的众人抽一口凉气。

夜色愈发浓重,队伍继续朝着雍城行进。

老妇的哭声渐渐微弱,最终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田埂上少年冰冷的尸体,和他母亲绝望的诅咒,在这乱世的夜空下回荡。

白瑜娑勒住马,望着天边跳动的火光,“加快行军速度!明日日落前,必须看到雍城的城墙!”

队伍中不断有人倒下,又被亲卫用长枪戳着起身。

前方,雍城的城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而他们身后,陈仓城的上空飘着浓烟,那是交不出粮食的村庄正在燃烧。

卯时的第一缕阳光中,征粮队终于抵达雍城近郊。

张绪望着前方望不到头的拒马桩,忽然想起郭逸密信里的最后一句:“当百姓的脊梁被压断,便是暴君末日之时。”

而此刻,雍城里窦琎早得到了消息,并把白瑜娑对待陈仓百姓的行径散布于城中。

一时间老百姓只觉得把城守住,才有一线生机。

而此刻的郭逸思索了半日后,则派了使者秘密联系歧州的丘行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