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步步为营

东宫的偏殿，常年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萧景珩苍白的脸上，映出他眉眼间那抹挥之不去的清冷。他靠在软榻上，手边摊着一卷书，目光却落在我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沈小姐，这已是第三次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戏谑，“你如此频繁出入东宫，就不怕众人非议？”

我正在案前研磨药材，闻言头也不抬：“殿下若怕非议，尽可闭门谢客。臣女不过是尽心医治，旁人爱说什么，与我何干？”

他轻笑，笑声中少了初见时的嘲讽，多了几分探究：“沈清瑜，你倒是个妙人。”

我停下动作，抬头看向他。前世，我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位残废太子，只知他病弱孤僻，最终死于萧景然的毒酒。可这几日的相处，让我发现，他远比表面复杂。他的目光如深潭，藏着洞悉一切的锐利；他的言辞虽冷，却总能一针见血。

“殿下若觉得臣女有趣，不妨多说几句正事。”我将研好的药粉倒入瓷盏，递到他面前，“这药每日三次，解毒之效虽慢，却能保您半年内下地行走。”

他接过瓷盏，目光微凝：“半年？你如此自信？”

“臣女不打无把握之仗。”我平静道，“殿下的腿疾，乃是幼时中毒所致。毒性虽深，却非无解。臣女已请教过名医，配以沈氏秘方，定能让殿下恢复。”

他盯着瓷盏，沉默片刻，忽而低声道：“沈清瑜，你为何如此拼命？”

我一愣，胸口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前世，我为萧景然耗尽心血，换来的却是背叛与灭门。这一世，我助萧景珩，既为复仇，也为沈氏的存亡。我输不起，也不敢输。

“因为我别无选择。”我垂眸，掩住眼中的恨意，“殿下若想登基，身体是第一关。臣女既与您结盟，自当全力以赴。”

他不再追问，仰头饮下药汁，眉头微皱，显然那味道苦涩难当。我看着他瘦削的侧脸，心中忽而生出一丝异样。前世，我从未为任何人如此细心煎药，可如今，我却心甘情愿。

离开东宫时，天色已暗。回府的马车上，碧桃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您近日常去东宫，宫里都传开了，说您……说您与太子……”

“与太子如何？”我挑眉，语气平静。

碧桃红了脸，低声道：“说您有意太子，欲一步登天。”

我冷笑。一步登天？若非前世之恨，我又何必踏入这皇室泥潭？可这流言，未必是坏事。萧景然若以为我有意太子，必然心生忌惮，正合我意。

“随他们说去。”我淡淡道，“碧桃，派人盯着齐王府，尤其是那位苏姑娘的动向。”

碧桃一愣，忙点头：“是，小姐。”

苏婉儿，前世的白月光，这一世尚未入宫，却早已是萧景然的心头好。我查过，她如今寄居在齐王府，名义上是萧景然亡母的远房亲眷，实则是他的掌中雀。我不急着动她，但她的每一步，我都要了如指掌。

数日后，宫中设秋猎，皇子与朝臣携家眷前往京郊行宫。我随父亲入宫，刻意避开萧景然的目光。他却主动走来，依旧是那副温润模样，手持一枚玉佩，递到我面前：“沈小姐，上回宫宴多有怠慢，这玉佩聊表歉意。”

玉佩晶莹剔透，雕工精湛，显然价值不菲。前世，他也曾送我玉佩，我视若珍宝，时时佩戴。可这一世，我只觉得这玉佩像一枚烫手的棋子。

“齐王殿下客气了。”我接过玉佩，收入袖中，却未有佩戴之意，“臣女粗陋，恐难配此珍物。”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很快掩去，笑道：“沈小姐何必自谦？以你的才貌，堪称国色。”

我低头，避开他的试探：“殿下谬赞，臣女告退。”

转身离开时，我感到他的目光如影随形。前世，我会为他的甜言蜜语心动，这一世，我只想让他亲眼看着，我如何将他推入深渊。

秋猎当日，萧景珩未随行，留在东宫养病。我却借机接近几位朝臣，暗中试探他们的立场。父亲的老部下中，不少人仍忠于沈氏，我以家眷身份，旁敲侧击，确认了几位可用的盟友。

归来途中，我特意绕道东宫，将收集的情报告知萧景珩。他听完，目光微亮：“沈清瑜，你比我想象中更适合这棋局。”

“殿下过奖。”我平静道，“朝中风向已变，皇帝对您的病体虽有怜惜，却也疑心您的能力。臣女以为，殿下需尽快在朝堂露面，扭转局势。”

他点头，指尖轻敲榻沿：“你说得不错。但我的腿疾，尚需时日。”

“殿下无需急于一时。”我取出新配的药方，递给他，“这方子可加速解毒，臣女会亲自监督药材熬制。”

他接过药方，目光复杂地看向我：“沈清瑜，你如此费心，不怕我辜负你的信任？”

我一怔，随即笑道：“殿下若辜负我，臣女自有办法让您后悔。”

他愣了愣，旋即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真诚：“好，沈清瑜，我记下了。”

那一刻，我忽而觉得，他与前世的萧景然如此不同。萧景然的温润是伪装，萧景珩的冷漠却是真性情。我摇摇头，压下心头的异样，低声道：“殿下，棋局已开，臣女告退。”

回府后，碧桃送来消息：苏婉儿近日频频出入齐王府，与萧景然关系愈发亲近，甚至有人见她在王府花园为他抚琴。我握着茶盏，指尖微紧。前世，苏婉儿的柔弱是萧景然的解药，这一世，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否安稳做那只笼中雀。

“碧桃，找人散布消息。”我低声道，“就说苏姑娘才貌双全，与齐王殿下情投意合，堪称佳偶。”

碧桃一愣：“小姐，这……”

“照做便是。”我冷笑，“我要这消息传遍京城，传到皇帝耳中。”

苏婉儿，前世你以柔弱博得萧景然的心，这一世，我要你成为他夺位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