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井幽深,尸潮嘶吼。
腐臭的指爪扒在井沿,青灰色的指甲刮擦青砖发出刺耳的声响。楚月蓉癫狂的笑声穿透尸群,在暗巷中层层回荡:“姐姐不是最擅验尸?不如亲自尝尝被百鬼啃噬的滋味!”腥风卷着纸钱灰扑入井底,楚云辞反手将《毒经》残卷塞入萧绝怀中,割破的月白裙裾缠上火折子,火星溅上尸群褴褛的衣角。
“劳烦王爷当回饵料。”她话音未落,已踩着毒尸肩头腾身跃起。腐肉在靴底黏连成丝,三十六枚银针自袖口激射而出,精准没入尸群大椎穴。原本扭曲爬行的躯体骤然僵直如木桩,正是《针灸大成》禁篇记载的“伏尸针法”——以银针封中枢神经,借尸身布阵!
萧绝玄色衣摆扫过井沿,剑锋挑飞三具扑来的腐尸,腐液溅上他眉骨新结的血痂:“姑娘这纵火的癖好,倒与苗疆焚尸祭灵的巫女有几分相似。”
楚云辞甩出水袖缠住坊墙飞檐,闻言冷笑:“王爷若见过焚尸炉的温度,便知什么是真正的火。”前世实验室的冲天火光在脑中闪现,她凌空翻身,将燃着的裙裾碎片掷向尸群。
烈焰轰然腾空,焦臭味中传来皮肉爆裂的脆响。楚月蓉尖叫着后退,镶着孔雀石的绣鞋踩中暗巷青苔,险些跌入火海。楚云辞趁机拽下她耳畔东珠,指腹碾碎珠面漆层——内里鎏金狼头纹赫然是北狄皇子印信!
“妹妹这定情信物,可比铜符金贵。”她将东珠塞入腐尸口中,拽着萧绝翻过坊墙。三皇子仪仗的金龙旗已插到街口,金吾卫的火把映亮半边夜空。
宫阙巍峨,烛影摇红。
三日后,楚云辞跪在椒兰殿冰凉的青砖上。九重鲛绡帷幔后,太后指尖丹蔻叩着鎏金案几,腕间翡翠镯撞出清越声响:“哀家听闻,楚姑娘的胡旋舞......能让死人开口?”
殿外乌鸦啄食着漫天纸钱,楚月蓉“暴毙”的楠木棺椁停在汉白玉阶下,棺盖缝隙渗出暗红血渍。楚云辞叩首时额角触到青砖阴刻的莲花纹,那是前朝长公主独有的徽记:“臣女愚钝,只是幼时随母亲学过《乐府杂录》的踏谣戏。”
帷幔突然被金钩挑起,太后苍白的面容逼近,凤眸倒映着她腕间红梅胎记:“你这双眼,倒像极了哀家故人。”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她眼尾,“二十年前,也有人顶着这样的胎记,说能医这乱世。”
锦缎如血,银针淬毒。
入夜,三十六盏鲛绡宫灯高悬舞殿穹顶,将波斯绒毯映得赤红如血。楚云辞赤足踏上织金毯,腰间银铃缀成北斗七星,嫣红舞裙暗藏三十六枚毒针——针尖淬着《毒经》所载的相克解药。鼓点起时,她旋身甩出水袖,金丝绣成的并蒂莲倏然绽开,莲心赫然裹着楚月蓉的狼头铜符!
“姐姐节哀。”三皇子酒樽轻晃,琥珀光里映出他阴鸷的笑,“月蓉妹妹泉下有知,定会欣慰你替她献舞......”
话音未落,楚云辞已旋至御前。鼓点骤如急雨,她嗅到龙涎香中混着的甜腥——河豚肝特有的腐臭味!银簪划破水袖的刹那,簪头触到御酒腾起的雾气,霎时泛起铅灰。
“《洗冤集录》验铅法!”她足尖点过波斯毯上缠枝莲纹,水袖如血浪卷向三皇子席案,“取热醋熏蒸银器,若泛青黑则为铅毒——殿下这杯‘御赐琼浆’,是要弑君还是嫁祸?”
酒樽坠地碎裂,楚月蓉伪装成的宫女暴起发难。淬毒匕首寒光未至,楚云辞已掐住她咽喉,将鹤顶红灌入其喉间:“齿黑舌青是砒霜,瞳散睑红为蛇心草——妹妹这‘死而复生’的戏码,实在拙劣!”
人皮面具在挣扎中撕裂,露出底下苗疆特制的蛊虫面皮。殿外忽有破空声至,三支淬毒袖箭呈品字形射来——箭镞幽蓝如寒潭初见时的七星海棠!
玉佩惊鸿,双帝初现。
萧绝的剑风扫落毒箭时,楚云辞正撕开庶妹的衣襟。孔雀石项圈内侧北狄文字渗出血色:“辰时三刻,朱雀桥。”她抬眸与太后对视,凤座上的妇人唇角勾起似有似无的笑。
“好个巾帼英杰!”太后抚掌,翡翠镯撞在鎏金扶手上叮当作响,“哀家便将你赐婚镇北王,全了这段天作之合。”
三皇子猛然打翻酒盏,葡萄酿泼湿楚云辞裙裾:“母后三思!此女分明是敌国细作!”
“殿下可知,孔雀石遇明矾会泛绿?”楚云辞将项圈掷入醒酒汤,碧色汤液霎时翻滚如沸,“就像您私印的印泥——户部上月失踪的那批滇南孔雀石,原是铸了这通敌的铁证!”
夜辇惊魂,铁臂挽澜。
子时的更鼓荡开宫门,楚云辞倚在离宫的马车上,指尖摩挲半块残玉。车行至朱雀桥时,桥面青砖忽然塌陷,马匹嘶鸣着跌入深渊。她随断裂的车辕坠向悬崖,却见玄色身影破开夜雾——
萧绝腕间玄铁链缠住崖边枯松,染血的掌心托住她后腰。松脂混着血腥味窜入鼻端,他呼吸灼热地扫过她耳畔:“楚姑娘的账,算到第几笔了?”
月光掠过他腰间螭龙佩,楚云辞瞳孔骤缩——那玉佩的裂痕走向,竟与她母亲临终塞入襁褓的残玉完全吻合!
深渊迷雾,时空错乱。
崖底突然传来机括转动的铮鸣,林锐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他手中弩弓折射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冷光,合金箭头锁住楚云辞心口:“楚医生,这场穿越游戏该通关了。”
萧绝的佩剑突然震颤嗡鸣,剑柄镶嵌的墨玉迸出蓝光。机械合成音穿透夜风:“DNA验证通过,一级警戒解除。”
楚云辞在失重中攥紧残玉,前世实验室爆炸的画面与眼前剑光重叠。林锐扣动扳机的刹那,萧绝徒手握住弩箭,鲜血滴在她眼睫上滚烫:“抓住我,别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