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夜香桶砸在青石板上,黄汤溅了王管事满靴子。林墨缩着脖子等挨骂,耳朵却竖得比兔子还直——山门前那阵骚动里,分明夹杂着机关簧片转动的咔嗒声。
“要死啊林小墨!“王管事抬脚要踹,突然捂着屁股蹦起来。他束腰带上不知何时粘了只木头蜘蛛,八条腿正欢快地挠他尾椎骨。
趁乱望去,新弟子队列里有个穿七彩补丁衫的少年,手里竹蜻蜓转得嗡嗡响。那蜘蛛随竹蜻蜓转速时快时慢,引得王管事当众跳起胡旋舞。
“这位长老,“少年突然窜到考核台前,“我要考杂役弟子!“说着举起改装过的夜香勺,勺柄上二十八颗铜钉正好组成北斗七星阵。
负责考核的孙长老脸色骤变。林墨眯眼细看,那铜钉排列分明是墨门暗语“地龙翻身“——二十年前被灭门的机关世家。
“胡闹!“孙长老拂袖震碎木桌,碎木中却飘出张泛黄纸片。少年凌空翻身接住,落地时纸片已叠成机关鸟,扑棱棱飞到林墨头顶。
伸手接住的瞬间,林墨浑身血液都凝固了。纸鸟翅膀上用朱砂画着爷爷常做的那个手势——这是林家独创的暗号。
“弟子陈小刀,愿去茅房当差!“少年突然朝林墨挤眼。他腰间那串铜钥匙,随着动作发出只有机关师才懂的韵律。
是夜,林墨蹲在茅房顶上啃冷馒头。底下传来陈小刀哼着小调刷夜香桶的声音:“月光光,照茅房,机关老鼠偷蜜糖...“
突然曲调一变,他唱起了墨门童谣:“铁马冰河入梦来,千机匣中藏星海。“林墨手中馒头应声裂开,露出半张羊皮地图——正是白天机关鸟腹中所藏!
正要细看,脑后忽有劲风袭来。林墨顺势滚落房梁,装着夜香的木桶擦着头皮飞过,在墙上撞出个窟窿。月光漏进墙洞,照见里面闪着寒光的铁门。
“哎呀呀!“陈小刀举着断成两截的粪勺嚷嚷,“这可是祖传的搅屎棍!“说着把断柄往墙洞一插,铁门竟轰然洞开。霉味扑面而来,林墨袖中银针已扣在指尖。
地道两侧烛火自燃,映得陈小刀侧脸忽明忽暗。他忽然正经道:“林兄可知,贵派茅房为何建在龙脉交汇处?“指尖拂过墙壁,青砖上浮现墨门印记,“这是用茅厕秽气压住地底怨气。“
转过第九道弯时,两人同时僵在原地。三百口琉璃罐泡着残缺人体,最中央的冰棺里,慕容长老天灵盖插着七根暴雨梨花针——正是当年墨门主死状。
陈小刀突然甩出改装夜香勺,勺柄弹开变成钩爪,从尸堆里勾起块玉牌。染血的“慕容“二字下,还有行小字:天罡七十三号。
“三个月前我师弟左手失踪,“他声音像淬了毒的针,“现在他的右手在贵派厨房腌腊肉。“说着掀开某具尸体裹布,断腕处赫然是墨门弟子的火焰纹身。
警报骤响时,陈小刀正往林墨手里塞改装粪勺:“卯时三刻,西墙狗洞见。“突然推林墨入运尸车,自己迎着追兵冲去。林墨透过草席缝隙,看见他把夜香桶改造成火药罐,炸得追兵人仰马翻。
五更天,林墨在狗洞找到浑身粪味的陈小刀。他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黑洞:“林兄,合作吗?“掌心躺着枚齿轮,齿数正好是林墨爷爷遇害那天的日期。
晨光中,两人看着对方满身污秽,突然同时大笑。这江湖肮脏事,终归要浑身恶臭之人才洗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