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天台上俯瞰操场，张强指间的香烟明明灭灭。在他脚边的阴影里，时之砂正悄然凝结成赛博都市的霓虹残影。紫萱的魔纹在铁栏杆上蜿蜒生长，将即将坠落的烟头定格成琥珀色的光点。
“第七千四百零三次呼吸。“苏雨晴的发绳铃铛在身后轻响，她指尖捻着半片银杏叶，“东南方向三公里处，时空褶皱系数突破临界值。“
混沌珠在我的校服口袋里发烫。方才在校长室擦去的机械义眼，此刻正在操场沙坑里重组——那些被徐福污染的时之砂，正透过橡胶颗粒的缝隙渗出沥青般的黑雾。
“要提前引爆吗？“紫萱的魔纹爬上消防栓，将水管扭曲成克莱因瓶的形状，“这个褶皱点关联着七年前东郊化工厂的爆炸案。“
我掏出混沌珠橡皮擦，在数学试卷的立体几何图上重重一抹。墨迹晕染的瞬间，教学楼突然量子化重组：本该在爆炸中丧生的父亲出现在走廊尽头，他的工装裤上沾着未曾存在的机油；母亲端着保温饭盒的手不再颤抖，那道因悲伤过度留下的疤痕正从她鬓角褪去。
“你篡改的因果正在反噬。“苏雨晴突然按住我的手腕，她的体温透过铃铛传来冰凉的刺痛，“看张强的影子！“
夕阳将他的身影拉长成赛博格的模样，后颈的条形码泛着荧光。本该被他丢弃的烟头，此刻正在魔纹琥珀中剧烈震颤——那是来自蒸汽纪元的污染源，正在将整个操场改造成时空战场。
“林小凡！“紫萱突然拽着我扑倒在地。张强的影子猛然膨胀，十二条机械触手刺穿混凝土，与我们擦肩而过。他本人却浑然不觉，仍在对着手机傻笑，屏幕上是三年来未曾发送的告白短信。
我擦掉试卷上的辅助线，操场沙坑顿时坍缩成微型黑洞。机械触手在引力场中扭曲成莫比乌斯环，将自身的存在彻底抹除。苏雨晴的发绳应声断裂，铃铛坠入黑洞的刹那，爆发出净化整个纪元的月光。
“第四个锚点。“紫萱的魔纹渗出血珠，在虚空书写出青铜浑天仪的算式，“还剩二十四分钟，徐福就能完成终焉协议......“
教学楼的警报突然炸响。走廊里，父亲正抱着当年救出的化工厂女工冲向安全出口——那是本该死在火场里的母亲。混沌珠在我掌心龟裂，无数个纪元的悲鸣顺着裂缝涌入血管。
“原来如此。“我擦掉嘴角渗出的血渍，“徐福把终焉协议的触发条件，藏在了我最想修改的因果里。“
紫萱的魔纹突然刺入我的太阳穴，将七百次轮回的记忆压缩成数据洪流。在某个被遗忘的蒸汽纪元，我看到自己亲手将苏雨晴的吊坠系在女巫脖颈；在赛博都市的雨夜，紫萱的魔纹曾化作囚禁虚空的牢笼；而此刻在教室后排酣睡的胖子，正是古罗马角斗场里替我挡下致命一击的青铜机关师。
“要改写终焉，就要擦除所有被污染的因果。“苏雨晴的眼瞳分裂成十二道星轨，“包括......“
她的指尖点在我的胸口。那里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流转着万千星云的混沌珠。
下课铃在时空中撕开裂隙。我最后一次擦拭橡皮，母亲鬓角的疤痕彻底消失，父亲工装上的油污化作紫罗兰香。张强终于按下发送键的刹那，他后颈的条形码褪成胎记，告白短信化作十七岁的蝉鸣。
徐福的青铜座钟在校长室炸成齑粉，紫萱的魔纹爬上我的校徽，将最后一丝虚空污染封入克莱因瓶。苏雨晴的发绳重新系好时，铃铛里传来初代魔王跨越七百个纪元的叹息：
“这次终于擦干净了？“
夕阳沉入地平线的那一刻，我撕碎了那张数学试卷。飘散的纸屑在暮色中化作星尘，而真正的考卷才刚刚展开——在紫萱魔纹勾勒的星空下，在苏雨晴铃铛摇晃的月光里，在母亲端上餐桌的煎蛋香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