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驶入霍宅大门,绕过假山和凝结成薄冰层的水池。
霍砚闻闲步走进客厅,以为会看见已经跑回来的霍开聿,却只见正在品茶的霍老爷子,转身想走,但霍老爷子的视线已经望过来。
他不得不唤了声:“爷爷。”
看见他,霍老爷子神色不动声色地沉了沉。
“回来几天,听说没去公司。”
若是可以,霍砚闻根本不想这么快踏入家门。
他提步走到沙发后面站定,一手插在裤袋内,一手随意搭在沙发背上。
“爸让我跟陆氏的小陆总协商大哥签的对赌协议。”
说到这事霍老爷子就怒上心来,放下茶杯,淡眸睐向霍砚闻,说:
“我们家跟陆家本来从五年前就没有往来了,全都因为你大哥,为了他自己那点蝇头小利钻进陆氏的圈套,把我们家都带进去了。还有那个陆余也狡猾得很,没想到她这么心机,还好你跟她离婚了,不然家里也被她算计死。”
“这件事是你大哥的错就该他解决,但他是长子,霍氏接班人,这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关系着我们整个家族和公司的名声,解决不好会产生负面影响,你大哥又是有本事闯祸没本事解决事情的,也只有你来解决了。”
听着像是在帮霍砚闻说话,可话里话外都透着凉薄自私和理所当然。
霍砚闻只当听笑话,看霍老爷子的心态也像在看个笑话,并不作声。
时至今日他的家人依然这么为他着想,他该怎么报恩?
见他不像从前那样接话,霍老爷子心生不满,接着说:
“协商得怎么样?”
“没谈。”霍砚闻说。
霍老爷子看着他良晌,继续忍,伸手示意他坐下来。
这小子从回来就感觉比从前多了疏冷很多,办事也不勤快了。
看来是当初逼得太紧,再不哄住只怕是要离心。
“当初你出国匆忙,没来得及跟你说上几句话。心里还在怨你爸妈吧?一年之内逼着你结婚离婚,接着又出国,一出去就是五年着实是过分了,他们就是偏心老大,这些年委屈你了。”
“老大有点本事,但不大,我一直都觉得他不适合坐总裁那个位子,你是最合适的。等对赌协议这个事解决了,我让你爸重新调整你们兄弟俩的位置,省得你大哥老闯祸。”
这套安内策略霍砚闻不晓得看多少回了,若真稀罕总裁位子,外面大把总裁位子等着他。
不是霍砚闻自视甚高,而是他早早就把聪明才智转化成含金量超高的内核。
在国外五年,不少合作过的外商客户都给他伸橄榄枝,免资合伙的也有。
可就是在外如此被欣赏的人,在家里面对的永远都是利益至上的利用。
也永远都是帮霍开聿擦屁股的工具人。
霍开聿毫无负担,只需安安稳稳做他的继承人就行了。
“好啊,谢谢爷爷。”霍砚闻当没看见霍老爷子僵了一瞬的老脸,笑着大方应下。
话已放出,霍老爷子再怎么后悔说出口的话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下肚去,微点着头缓释心中的震怒。
不是他的东西也敢要,这小子果真变了!
暗暗深吸口气,霍老爷子又问道:“那陆氏有什么要求?”
他清楚陆氏不可能轻易放过。
“爸和大哥都没跟爷爷说吗?”霍砚闻装不知。“大哥得先去给小陆总道歉,这件事才有可能推得动。”
外面响起汽车的排气声,霍砚闻虚瞥一眼门口方向。
霍老爷子不解:“什么意思?”
一身铁灰西装的霍开聿很快从外面携风大步进来。
没想到霍砚闻也在,走到对面的沙发半跌坐式坐下,轻扬起下巴叠起腿,吊儿啷当的斜睨他。
“老二跟爷爷聊什么呢?”
告他状?
霍老爷子道:“老二说你去给小陆总道歉,对赌协议才有协商的余地。”
霍开聿瞬时黑脸:“老二,是你透露给陆余那女人的是不是?”
然后告诉爸,接着是爷爷,最后全家都知道!
知道是他干的却不明说,最会装的就是霍砚闻,绿茶!
霍砚闻面露不悦地看向霍老爷子:“大哥这样看我,我就不掺和大哥的事了。”
“老二!”
见他起身就要走霍老爷子忙喊住他,转头便低斥霍开聿。
“老二帮你擦屁股你还有脸怪他,有本事你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要别人帮你做什么!”
从来都只会让霍砚闻帮自己的爷爷竟然数落起自己,霍开聿心里填满落差感,对霍砚闻本身就有意见,此刻更强烈。
大声嚷道:“爷爷,陆余可是他前妻,当初离婚他得了失心疯一样,心里早就怨死我们逼他离婚了,怎么可能还会真心想帮我!”
他们相信霍砚闻,他可不信!
霍老爷子闻言老脸暗沉,浑浊的眼内都是精光。
当初这小子确实是发了很大脾气,也是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发火。
可是又怎样呢?没人给他撑腰,最后还不是乖乖离了婚出国。
“老二,是这样吗?”霍老爷子遂问霍砚闻。
霍砚闻脸覆阴色,看向霍老爷子:
“那是过去的事,我做事公私分明。爷爷知道大哥做了什么,小陆总才不愿意跟我谈吗?”
霍老爷子听出内情不小,瞥眼霍开聿。
霍开聿先前的气势顿时偃旗息鼓,心里对霍砚闻恼恨不已。
“小陆总上个月在医院做人工授精手术,大哥让医院做手脚,用了……”霍砚闻故意停顿,暗瞥眼霍开聿闪过紧张的神情,“劣质基因,导致手术失败。”
“小陆总很生气,查到了大哥。我跟小陆总见面事情都没谈上就因为这事被她骂了一顿,还说大哥若不赔罪,医院的事追究到底。”
霍老爷子怒目圆睁斥责霍开聿:“全家都在为你的事奔忙,你还在搞阴谋连累家里和公司,要搞不会等事情解决了再搞吗?医院这件事你自己解决!”
身为长孙,霍开聿有史以来第一次被骂这么重,很快气冲冲的走了。
霍老爷子暗皱眉,又睐向霍砚闻。
这小子当真只谈了公事?
拿起茶杯,低眼抿茶水间低嗤一句:“不会下蛋的母鸡。”
转身离开的霍砚闻听见寒了脸色,舌尖缓缓顶了半圈腮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