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霆安排好了训练事宜，和到来的官员们吩咐了如何处理伤兵，还有整个牧场的后勤工作。
虽然骑兵的后勤维护还达不到机械化部队的繁琐程度，但是和步兵相比，工作量仍然是天差地别。
等到后期真的机械化部队出现，相配套的后勤体系也需要逐步建立。
这些曾经是护火者的行政官员，对医疗工作倒是比较熟悉，因为在萨兰沙护火者本身就有医生的职能。
虽然这种职能某种程度上说，阻碍了现代医学的发展。
方霆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从来没有研究过圣火之国的医疗体系。
战争、工业生产、社会秩序……这些事情已经让他焦头烂额，而随着大规模工业生产的展开，随之而来的生产事故和职业病必然会激增，医疗改革必须提上日程。
到了傍晚，方霆回到院子内，立刻召集阿丽娅和九九，在会议室开了个小会。
阿丽娅今天从早到晚，一直在忙活设立移民检查部门的事情。
他们已经在城区各个入口安排了一些简易的筛选站，安排了几位护火者收拢外来人口，管理流动人口的登记与安置。
而九九则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协助计算流入人口的数量、分析移民身份，并帮助阿丽娅制定筛查标准。
女王现在已经开始掌握和九九对话的方法了，她发现九九并不是那么不好接触。
其实和她聊天还挺有意思的，比和方霆说话还有意思。因为九九的回答总是有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跳脱感。
他们三人坐在会议室的桌子旁边，九九打开了仿生人自带的投影仪，一道黄白色的光从她眼睛中发出，打在预留出来的白墙上。
“等等，这是什么？”
阿丽娅被吓了一大跳，虽然她之前就知道九九不是人类而是“AI”，但是真的亲眼看到她不是人类的证据还是很震撼。
根据她的经验，这显然不是任何一种魔法，在她的认知中世界上不可能存在这种东西。魔法、神术、炼金术，甚至那些禁忌的仪式，没有任何一样能解释眼前的一切。
“这是幻术吗……”阿丽娅手指伸向光线，墙上的出现了大块手指影子。
让女王惊讶的不是投影本身，之前在飞船上她已经见识过不少了。让她惊讶的是九九的身体居然可以真的发光。
她开始感受到，照射在手上的光是一种“物体”，是真实存在的实体，就和魔法一样，是世界的一部分。
“这东西，我们一般叫做‘光线’，至于它的来源，我们叫做‘激光二极管’，然后它的原理叫做‘受激辐射’。整个技术的名字叫‘投影’。”
当然九九还内嵌了一些散斑消除技术之类的，那些东西阿丽娅更听不懂了。
“但是这些新名词并不能帮助你理解。”
方霆看了看眼中仍然有着惊恐的阿丽娅。
他知道自己完全可以一点点解释光的传播、成像原理、电磁波、凝聚态物理、电子能级、受激辐射。甚至他也可以讲解人工智能的运作方式——但这些对阿丽娅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能够立即接受魔法的存在，并且立刻开始学习并掌握魔法，而阿丽娅对新事物的态度却是恐惧和震惊，本质原因是他们认识世界的方法论有根本的不同。
阿丽娅的世界没有“物理学”的概念。
或者更准确地说，她所处的世界，并不采用“物理学的方法论”来认知万物。
在受过系统物理学教育的人看来，世界的运行方式是可以通过观察、实验、总结经验，然后归纳出普遍适用的理论。
这是“物理学”的基础，即通过理性探索世界，用数据和规律去解释一切。
而阿丽娅的世界观，建立在“经验”和“传承”之上。她所知的魔法、神术、炼金术，都是以师徒制的方式流传下来。
在这样的世界，知识不是被发现的，而是被传授的，知识的存在本身就是权威，而非可以被“重新验证”的规律。
方霆感觉今天这个会是开不了了，他要和外星人讨论讨论物理了，还有点兴奋。
阿丽娅看着他，整理了一下刚刚塌下去的衣领，似乎冷静了一些。
“这也是你们世界的东西吗？”
“这也是你们世界的东西。”方霆笑着说。
“这是咱们世界的东西，它叫做‘科学技术’。”
汉语博大精深。
阿丽娅不是第一次被方霆的谜语牵着走了，她已经开始慢慢学会在方霆继续说话之前快速整理思绪，并且在方霆糊弄过去之前，问出有意义的问题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光线、投影会出现的？”
她想了一下，感觉这个问法有点奇怪。
“你们是如何‘学会’它的？它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也是神创造的吗？在你们的世界里，是谁最先知道它存在的？”
方霆并不想直接回答这些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那在你已知的世界里，魔法是怎么被人类掌握的？”
“魔法？这个我觉得不是魔法......”
“确实不是，你可以先思考一下魔法的问题。”
“魔法的知识来自传承，每一代魔法师都会学习古人的经验，改进施法的技术，寻找更好控制的魔力方式……”
“那这些施法的方式是怎么来的？”
“……伟大的古代法师创造了它们。”
“那古代法师是怎么创造的？”方霆继续追问，“是神赐予的，还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
“是……神赐予的，是塔什图尔的恩赐。”
“你能确定吗？”
“嗯……神赐予的。”
她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确认这是否是唯一的答案。
“那塔什图尔是什么时候赐予人类魔法的？”
“我们……没有那个时候的文字记录……但传说说，是光明之神启示了人类，让第一代魔法师掌握了魔法。”
“所以，在更古老的时代，人类是不会魔法的？”
“应……该不会吧，那时候人类并不知道如何驱动魔石，直到塔什图尔将魔法赐予给我们。”
“那第一个掌握魔法的人，是怎么学会它的？”
阿丽娅张了张嘴，她意识到，这个问题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