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来!

在几把武器突兀飞来之后,又有几道身影突然撞开墙壁跃入驿站。

“轰——”

面向官道的东墙在连番摧残下,终于不堪重负大段垮塌,裹挟冰碴的狂风呼啸而入。

“我来!”为首刀客暴喝一声,身形如电,长刀划过一道银弧。

战偶颈骨断茬在刃口迸溅火星的刹那,那颗有眼而无口的头颅已滚落脚边。

其余刀客似嗅到血腥的狼群般扑噬而上,刀光剑影中,战偶残躯被围着连砍几十刀。

接着又有数人涌入驿站,骨屑与x猩红细丝劈砍迸射,后来者甚至踩着同袍肩头加入这场“鞭尸”盛宴。

直到每人都在战偶身躯上留下刀痕,这群人才心满意足的收手。

“御史大人!”为首的刀客抱拳高喊,“欲魔教精锐已被我等击毙!”

虽然嘴上称作大人,但这些刀客对于正处在光幕中的刘清玄一行人毫不在乎,只是假惺惺的一齐比划了一番。

富商们似乎有人认出了这些刀客,但他们的声音无法穿透那道蓝色的屏障。

刘清玄见光幕周围仍在活动人傀眉头紧皱,也不知这些人想干什么。

季尘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群人是来抢人头的!

他打眼一瞧,这些人都是刚才在破庙里避雨的刀客。

我以命相搏把战偶打到重伤,人头反倒被这些人给抢了,这几个使刀的打架不来摘桃子倒是挺快。

再看向光幕那边,一堆人傀还在持续攻击光幕。

季尘本想先解决人傀再处理这破事,结果刚欲动身就见那些刀客组成一道半弧型的人墙拦在季尘面前。

左右前三个方向的路都被堵死。

怎么轻重缓急都不分清,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御史的事先放着不管,他倒要看看这些人还有什么依仗。

季尘气不打一出来,将剑“锵”的一声插在地上,抬手便骂:“你们是不是有病!居然敢抢我的人头!”

为首的刀客将战偶的头拾起,掂了两下丢向季尘:“你这人头自然可以给你。”

战偶之首在地上弹跳两下,滚到玄钢天引剑的便便。

季尘一看便知那人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是你的东西吗?你就敢乱动?”

“小兄弟这话说的...”为首那人斗笠微抬,刀疤在磷火中狰狞扭曲,“你重创欲魔教精锐,当记首功。岳某不过冒死补刀罢了,拿个次功,至于这些兄弟——”

他环视周围刀客,咧嘴一笑,“砍上几刀,权当上报监天司时跟着'湿湿嘴'。”

季尘不语,剑刃上本已消散的流光再度凝实。

那刀疤脸见季尘不说话还以为是已经被他们给唬住,心中暗想:

果然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先靠人数唬他一下让他有所迟疑,回城后再立刻运作一番把击杀魔教精锐的功绩坐实。

这小子到时候怎么反对都晚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市井无赖的油滑:“你初入江湖,不知这世道险恶。单杀魔教精锐,传出去怕是要被魔教中人追杀到天涯海角...”

斗笠下细长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兄弟们这是在帮你分担风险啊。“

话音未落,季尘飞起一脚将其踹翻,剑锋抵住咽喉:

“你要教我江湖规矩?“

“使不得!“岳破山的脖颈渗出血线,却仍咧着嘴笑,“你年纪轻轻可不能乱杀人,监天司黑册可记着人命呢!”

他眼睛一转干笑两声:“这样吧,就当我们寒刀门欠你一个人情,你到了城里直接报我岳破山的名字。”

周围刀客齐齐前踏一步呈半圆形将季尘围在中间,刀刃半出鞘寒光在季尘周身织成一片。

似乎只要他稍有异动,十余柄利刃便会同时出鞘。

岳破山趁机向后蠕动,直到天引剑的锋芒不再抵住咽喉,他捡起斗笠,用胳膊肘支起身子站起。

“老弟啊...”岳破山掸去衣上灰烬,油腻的笑容在刀疤映衬下格外瘆人。

他伸手欲拍季尘肩膀,语气黏腻得令人作呕,“听哥一句劝,这样做就对了...“

“嗡——”

淡白剑光贴着岳破山耳畔掠过,剑气划过空气的尖锐嗡鸣让他耳膜刺痛。

他本能地摸向脸颊——

皮肉完好,但右耳阔已被剑气削去一条,鲜血正顺着脖颈蜿蜒而下。

当他颤抖着摸向头顶时,斗笠侧檐应声滑落,切口平整如镜。

岳破山还尚未从惊恐中回神,就听闻身后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那具本应死透的战偶正缓缓跪倒,它的身躯被剑气竖着切开,紫粉色晶核裂成两半。

万千细丝如垂死毒蛇般抽搐,裹挟着晶核残片化作一滩烂泥。

原本围攻光幕的火炬人傀纷纷倒地不起,有些甚至恢复神智。

那些恢复的人傀不再从火焰的灼烧中感到欢愉,而是痛苦翻滚蜷缩在地上发出哀嚎。

光幕解体,御史等一众人马终于得救。

季尘随手将玄钢天引剑插入青砖,剑身没入其中一尺。

他单手拄剑,冷眼睥睨岳破山——

那张刀疤脸上,七分茫然混着三分瘟色,活像个被戳破谎言的市井无赖。

“你杀了什么?”

季尘发现这些寒刀门的人完全对状况毫无了解,只是像狗看见了屎般一拥而上。

“看来你们既不知这是何物,也不知如何杀它,更不知它死后会爆炸。“

他语气讥诮,心中无语甚至大过愤怒。

“我算看明白了,你们就是一群没脑子的弱智。“

周围刀客闻言暴怒,刀锋出鞘。

然而季尘气势更盛,目光如电扫过,众人竟如被山林猛兽盯住,僵在原地不敢妄动。

季尘冷笑:“连致命伤都不会打,还想捞功绩?“

他手握剑柄再一用力,剑身又往地下没入一寸。

剑势以玄钢天引剑为中心爆发出一阵气浪,将周围的一圈人震的连退几步。

接着他怒吼一声——

“滚!“

岳破山瞥了眼地上深达尺许的剑痕,又看了眼季尘阴沉如水的脸色,心中暗骂:什么狗屁魔教精锐,头都掉了还不死透,害老子白忙活一场!

他偷瞄季尘握着的那把极具特色的玄色长剑——

这小子修为是高,但到底初出茅庐,怕沾人命官司。

不像门外那个使冰的疯子,杀人不眨眼。

他喉结滚动两下,再后退两步一招手:“撤!“

大不了今后躲着点这小子,估计他慢慢也就忘了这事。

可惜了我花重金买来的消息啊。

十余刀客如潮水退去,但始终防备着季尘,脚步却快得像在逃命。

“踏马的一群弱智。”

季尘心中一阵无语,这么多人乌泱泱的进屋,没一个去处理燃烧的人傀,也没一个人看到战偶身上的刀痕正在恢复。

就在刚才季尘将剑锋抵在岳破山脖颈上时,后面的战偶残躯突然挺立起来,身上的伤势已经愈合了大半。

那时它胸腔破裂的晶核迸发出妖异的紫红光芒,光芒每跳动一次就愈盛一分。

要不是穿越前的经验和直觉在同时提醒季尘这事不对,下意识一道剑气将其劈开——

这一群人都得被炸死。

寒刀门众人退至驿站外时,与正背着麻袋的陆浩林擦肩而过。

十余双眼睛敌意般的凝视陆浩林,似乎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哼。”陆浩林肩头微震,冰霜瞬间冻住麻袋渗出的血水。

他跨过东墙裂口走入屋内,低头看了一眼战偶被切成两半的晶核后点头道:“值三转功绩,干的不错。”

话音刚落他将两瓣晶核踢开,脚下蔓延出冰雾将仍在抽搐的细丝彻底冻碎。

“这晶核不能用手触碰,得先处理一下才能当证据上交监天司。”

季尘见陆浩林走近脸色稍霁,但仍觉得浑身膈应,只是和那群人说话,都让他感觉身上沾了狗屎。

他随意的靠在插进地面的玄钢天引剑上,皱眉问:“那寒刀门什么来头?”

“一群披着门派外衣的地痞罢了,有点三脚猫功夫,专干些欺软怕硬的勾当。”陆浩林不屑地耸肩,“这种货色在大旸遍地都是。“

“这一伙是寒刀门的什么成员?”

经过这一次战斗后陆浩林似乎跟季尘健谈了许多。

“你踹倒的那个就是寒刀门的门主,练气已满半步开光,身边的是他的心腹精锐,平均二十五脉上下算是平常人中的好手。”

季尘一惊:“就这水平?原来就是一群小瘪三,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

这群人就这水平怎么敢吃了熊心豹子胆出来挑事的?

谁指使的?

“他们说要拿战偶换功绩,没在监天司黑册上?”

“当然不在,他们受整个寒刀门的供养才能有此等修为,杀人的脏活都交给下人去做。”

“武修门派之间高层的威慑作用远大于实战作用。”

季尘回想岳破山的的言语,他们大概在破庙里偷听自己的对话时就动了歪心思。

至于到城里报他岳破山的的名字?

说不定城里还有什么仇家在等着找他麻烦呢。

还想让我去给他挡枪?

做什么美梦。

“那他们为何不去攻击人傀解救御史,而是在这围着我?”

“一群残废的人傀不值几文铜钱,评它们也威胁不到御史。但监天司明码标价,参与斩魔教精锐者,人二两纹银。

“更何况他们还要借此为自己主子表忠心。”

“表忠心?那光幕里的富商就和他们的主子没关系吗?”

陆浩林突然压低声音抵着季尘的耳畔:“你可能是不太清楚大旸的朝堂政治,其实整个缘宁州都算是御史的政敌,外人从来只有御史一个,互相装作不认识也是一种潜规则。

但也正因如此我才怕他们猪油蒙了心,敢真对御史下死手。”

“好在这次只是欲魔教的独自行动,不然按富商的性子绝不会拿自己的家丁作祭品。”

视线随着陆浩林剑指方向而去,地上的尸骇少说也有个三十余人,看来那一列马车上的人除了富商都死绝了。

但季尘仔细一想发现不对,说好的支援呢?怎么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打?

“不对呀陆老哥,你解决完外面的战偶之后去干什么了?”

“当然是在和他们僵持,你那边刚废掉战偶双手时他们便想冲上去捡漏,被我拦在驿站外。”

“所以我才和他们结下了梁子,他们没比我们晚到多少,就故意蹲在一边看戏,见我这边声势太大捞不到好处,就想仗着你年龄小好欺负捞上一笔。”

“捞什么?”季尘问。

“功绩啊,三转功绩能在监天司换一本不错的功法,对这些地痞流氓来说就是鸡犬升天。”

陆浩林掐指一算:“大概他们的保护伞和缘宁州功绩堂有关系,可以从中操作一番把你的主要贡献给模糊处理,你要是反应慢一点这事被坐实,就着了他们的道了。”

季尘挑眉:“那我该道声谢?”

“免了。”陆浩林摆手,“我也看他们那副嘴脸就恶心。”

“等下!”

季尘突然想起什么:“你怎知我一定能斩杀战偶?”

陆浩林将麻袋扔到地上,也往墙角一靠:“战偶只是欲魔教的精锐炮灰,你当时在驿站里拔刀时溢出来的剑意连我都不一定招架的住。”

“如果你能一直保持那种状态,一口气对付三个应该都不成问题。”

我原来这么厉害吗?

他将玄钢天引剑拔起,却发现剑势正在缓慢逸散。

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恢复不到刚才斩杀战偶时那种水平。

怪了,到底是我强还是监天司的神通强?

季尘想不明白,便将思绪放回寒刀门的事请上。

刚才让他们滚是不确定这寒刀门的实力,想着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事就麻烦了。

结果刚才那个废物居然就是寒刀门的头子,那自己对付他们一群问题应该不大。

既然这寒刀门本质就是一群地痞流氓,那平时欺男霸女的事肯定没少干。

进城之后调查一圈,证据确凿就把他们全杀了。

敢把手伸到我的头上就要付出代价。

此时又一道声音传来:

“二位且放宽心,若当真至此,刘某必当上奏弹劾。纵然刘某与总功绩堂那位政见相左,他也休想护其党羽分毫。”

刘清玄摇着扇子走来,身后跟着一众商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