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彭大猎虎归,庄主名毛贵
- 人在元末,小明王是我弟?
- 装作鸿儒的白丁
- 4334字
- 2025-04-15 16:12:45
元至正十一年,五月。
颖上红巾三千聚义,不料消息败露,杜遵道、刘福通率部杀出重围,韩山童为官府缉捕擒拿,其妻、子奔徐州而逃。
不久,杜、刘二人复起于颍州,破城招军,乃有数万众,元廷遣枢密院同知赫厮、秃赤率领阿速军六千,并河南行省徐左丞麾下各支汉军前往讨之。
……
“随后发生之事让人大跌眼镜,元廷三将以酒色为义务,军士以剽掠为己任,所过之处,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赫厮堂堂枢密院同知,正二品的大员,望见红巾军旌旗猎猎,阵型广大,扬鞭虚指,作指点江山状,口中却连道‘阿卜,阿卜!’于是元军皆披靡,不战自溃……”
此时,河南江北行省,徐州路,萧县。
彭早住背弓负箭,肩挎薪柴,腰别阔斧,手中提着两只兔子,走在通往燕城镇的土路上。
他低声喃喃着,眼皮微垂,遮住了眸中的一抹精光。
俗话说,穿清不造反,那啥钻电钻。
彭早住觉得,穿元也差不到哪去。
特别是元末,在统治阶级的剥削下,烽烟四起,流民遍地,黄河绝口,民夫聚集,稍有煽动,揭竿而起者将会不计其数。
这么优良的起兵条件,不跟着反特娘的,难道继续当个顺民,被官府乡绅敲骨吸髓,变着花样的剥削?
尤其是在确定老爹是史书上那个八人便打下徐州城的猛男彭大后,彭早住心中造反的念头愈发坚定。
毕竟那胆大包天攻打徐州的八个人之中,除了老爹彭大,也有他自己。
因此,造反是必须的。只是,不能盲目造反,彭早住可不想因为时机未到,机事不密,起兵不成,最终如韩山童一般,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而颍州红巾起,挫败元廷军队,这毫无疑问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造反时机。
历史上,芝麻李便是趁此时机起兵响应,期间社长赵均用上门说服老爹彭大,又拉续继祖、李喜喜、薛显等人入伙,最终“喜得八人”。
转头便以区区八人之数拿下了徐州这座运河枢纽,随后打着红巾军的旗号,一夜之间聚众十万,生猛到让人不敢相信这是史书原文。
只是时至今日,彭早住还是没搞明白——杜刘所部红巾军,似乎是在五月大败元军,六月席卷周边,七月攻下汝宁府,横断豫南。
但原史记载,芝麻李直到八月初才真正起兵造反。
这其中是何原因,导致起义延缓了整整三个月?
彭早住想着,脚步不停,不经意间,已然回到了燕城镇中。
“哎呦!彭家的大郎君回来了!”
土路上,不知是何人眼尖,认出来后喊了一声,不消片刻功夫,镇民们纷纷涌来,一个个双目锃亮,热情似火。
正苦思冥想的彭早住喊声被吓了一跳,等他回过神来时,身旁已被嘘寒问暖的镇民围了个水泄不通。
就这热情程度,若是他们再举起双手,彭早住都要怀疑是不是趁着自己上山砍柴这会儿,老爹偷偷当上半岛将军了。
“住哥儿!来这!”
人群之中,有个浓眉大眼的青年招手,彭早住打眼一看,却是自家邻居续继祖,赶忙走上前去,趁着纷乱挤出人群。
二人跑出去快一里地,这才安生下来,彭早住左顾右盼,上摸下索,虽弓箭柴薪具在,但打牙祭的肉食没了,顿时欲哭无泪。
“特娘的!咱打的兔子被人摸了!”
“还惦记你那破兔子?彭大叔打了头虎回来,举着虎皮,招摇过市,正往你家那赶呢!”
彭早住闻言顿时一愣,续继祖拉着他往南边走边说,眼看着快到家门口,总算是明晓了那些镇民如此热情的缘由。
原来是他爹彭大一行去徐州云龙山打猎砍柴,结果遇上恶虎伤人,一怒之下愤而杀虎,剥皮抽筋,准备运回这萧县燕城镇,说是要大摆流水席,邀镇中乡亲共食虎肉。
“同去的叔伯弟兄里,可有薛显兄?”
见续继祖点头,彭早住皱眉道:“父亲这事做的不太周道,薛显兄是杜楼镇人,若一同吃席,回去难免要被戳脊梁骨。”
“哦?若教你说,该如何处理?”
粗豪的声音响起,二人扭头,一颗瘪瘪的虎头映入眼帘,其后则是几个昂藏大汉昂首阔步,为首者面容粗犷,留有短须,身着麻衣,胸怀大敞,露出健壮的肌肉,正是彭大。
“诶嘿嘿嘿!彭老哥又要训儿子了!”
“也不知这回是训儿子,还是被儿子训啊?”
“哈哈哈哈哈哈!”
彭大身旁的两个汉子挤眉弄眼,哈哈大笑,彭早住抿了抿上扬的嘴角,故作严肃道:“所谓对子骂父是为无礼,二位叔伯弟兄,莫要调侃家父。”
“哦,俺懂俺懂,”李喜喜点头,一本正经道:“不在恁面前说就行是吧?”
言罢,还朝一旁的薛显眨眼,后者则是神色不动,李喜喜见状心道坏了,一扭头,果不其然,彭大把虎皮丢给儿子,摩拳擦掌,正虚着眼看自己。
“咳咳咳……俺还有事,先走了,先走了,”李喜喜转头就跑,临走前还不忘嚎一嗓子,“开席的时候莫忘喊咱一声!”
“娘的,这小子!”
彭大笑骂一声,扭头见儿子一脸探寻,便低声道了句:“回家再说。”
几人边走边聊,没一会便到了彭大家,续薛二人拱手道别,彭早住挽留不住,便跟着老爹施施然的进了家门院。
“郎君回来了?”
温婉的女声于屋中响起,正堆放柴火的彭早住豁然扭头,看着故作镇定的老爹,一脸古怪。
“爹,你脸怎么红了?”
“看什么看?红什么红?杨娘子在山中寻子,被那大虫盯上,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事后见她没个落脚地,才带回家来。”
彭大板着脸,话说的一套一套,显然是没少在心里推敲腹稿。
“随便你,娘走了那么多年,续个弦而已,又不是敲寡妇门,应该没人骂你不要脸。”彭早住打了个哈欠,扭头瞥了老爹一眼,惊奇道:“欸你脸咋又黄了?”
啪!
“嗷!”
“兔崽子!”
鸡飞狗跳后,一大家子五口人聚在一块,难得的吃个中饭。
因杨氏母子来的匆忙,家中缺桌少椅的,彭大只得搬了俩木箱,再摞上杌子充当凳椅,爷俩这才不至于站着吃饭。
毕竟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刚入家门的杨氏母子没椅子坐啊。
饭桌上,彭早住一边给新来的弟弟夹菜,一边也不忘奉上马屁,一句阿娘手艺真好,哄的那杨娘子霞飞双颊。
“哥!”
被冷落的妹妹彭淑慧撅着嘴,不满的喊了一声,彭早住连忙夹菜过来,这才得了笑脸。
一家人也算其乐融融。
“爹,萧县探马赤军中,有个牌子头,叫刘横的,您知道吧?”
吃完了中饭,父子俩出门消食,一路向东,待出了燕城镇,彭早住忽然开口问道。
“知道。”
彭大脚步不停,闻言微微颔首,不屑道:“那厮属虎,还有个绰号,叫甚么插翅虎的,依着咱看,他连捉鼠的狸奴都不如!”
“那你还带着薛显兄和喜叔披着虎皮招摇过市,不怕他来讨要?”彭早住面露诧异,紧走两步,不解的问道:“说到虎,那些虎肉呢,家里也没见啊!”
“爹只要人心,届时虎皮与他便是,大不了日后寻机再夺回来,至于虎肉嘛……”
彭大卖了个关子,彭早住却没当捧哏的心思,转头望向一边,倏地开口感慨:“啊!这个天,可真天啊!”
“……”
“这个地,可……”
“得得得!那虎肉在前头呢,是徐州西的一个庄主亲自带人送来,沿着这官道,咱爷俩再走走估摸着就能遇上。”
“么?”
彭早住闻言一惊,顾不上天啊地呀的,转回头来瞪着眼质问:“一头老虎,连骨头带肉得三四百斤,你就不怕他昧下不给了,到时候没肉,流水席开不了,怎么跟乡亲们交代?”
啪!
“哎呦!”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叫爹!”
彭大给了儿子一下,没好气道:“你爹是那种蠢猪般的人吗?”
彭早住揉着脑袋,“那人是爹的旧识?”
“不是。”
彭大摇头,不待儿子质疑,语出惊人道:“那庄主姓毛名贵,豪爽的紧,原是中书省东昌路茌平县人,十一年前,范孟谋划自立,其父从之,后事败,因受牵连,险些灭门,一家数十口人就他逃到了徐州。
如今见颍州红巾起,却是要谋划造反,以报父仇,见俺叔侄弟兄勇能杀虎,酒桌上推心置腹,声泪俱下的要拉咱入伙,此等人,如何会昧下虎肉?”
听到造反二字,彭早住倒也不惊,只是琢磨着毛贵、茌平这两个信息,片刻后,他微微挑眉。
毛贵,初为赵均用部下,后投奔刘福通,参与龙凤北伐,率东路军连克青州、济南、沧州等地,最狠的时候,前锋打到了通州,大都城眼皮底下,堪称是员虎将。
而说起毛贵,就不得不提他的“伯乐”赵均用,其在燕城镇担任一社之长,离彭家不远,彭早住却从未与之交识,甚至拉着老爹敬而远之。
盖因此人虽敢作敢为,但嫉贤妒能,气量狭小,又偏偏有害人性命之能,是个有才无德,彻头彻尾的真小人。
原史在彭大病逝后,赵均用趁机跟其旧部火并,彭早住兵败被杀,尸体都没找着,不久后,赵均用又欲依附原部下毛贵,未几,谋害毛贵,最终被毛贵部将续继祖斩杀。
现如今,在彭早住多年的微操下,这续继祖和他可是通家之好。而原本会成为赵均用部下的李喜喜、薛显,也与彭家亲善。
若能再提前将毛贵收入麾下,削赵均用之势力,壮我彭家生威,这一增一减……
彭早住抬头,眸色冷冽,下定拉拢毛贵的决心后,又开口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杨娘子他们,跟脚如何?”
“你问这个干啥?”
虽然这么说,彭大还是将他了解的道了出来。
那杨娘子是汝宁府颖上人,因红巾聚义遭了兵灾,这才背井离乡,逃难徐州,被毛贵收留,让儿子当个放羊娃,自己则是在庄里干些针线活。
彭早住静静听着,双眼渐渐眯起,一个大胆的猜测于脑海中缓缓生成。
颖上、红巾、杨氏、山中、放羊。
我这新认的弟弟……
不会特娘的姓韩名林儿吧?!
彭早住忍不住瞥了老爹一眼,虽然不怎么搭噶,但他还是莫名想起了一句话。
——我儿王腾,有大帝之姿!
彭大性子粗豪,每次交完那些苛捐杂税,总是要问候元廷皇帝的十八代祖宗,尤其要着重强调入其母,任其父。
这下好了,真成皇帝他爹了,虽然这个皇帝的政权叫宋,不是元,也不知道老爹有何感想。
“啧……”
“咋了?”
“没啥,那毛贵拉人,爹你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入伙了?”
“你爹有那么傻?”彭大鄙夷的看了儿子一眼,昂首道:“咱反客为主,直接拉他入伙。”
“他同意了?”
见老爹点头,彭早住大受震撼。
byd那是地主啊,有人有庄园的!
虽然历史上响应杜遵道刘福通造反,打下徐州的八人中有他毛贵,但老爹就一个樵夫,哪怕有杀虎之能,未来更是称帅称王,可现在没人没势力,人家凭啥认你做老大?
咱这还寻思怎么拉拢毛贵,利诱还是画大饼呢,老爹这已经将其收入麾下了?
这种王霸之气一展,名臣武将来投的情景,现实中真的存在?
彭早住有些懵逼。
“兔崽子,你那是什么表情,嗯?”
儿子震惊的神色让彭大颇为不爽,“咱、李喜喜、薛显、续继祖,再算上你这个六岁言中范孟自立,九岁预知芝麻李开仓救民,十五看出红巾聚义的可造之材,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樵夫、匠人、农民、猎户,除了咱的大局观预言能说道,我是真想不到那毛贵能看上你啥……”
啪!
“就你能!”
又给了儿子一下,彭大心里舒坦不少,旋即斜睨着儿子,开始摩拳擦掌,“你那么能,倒是跟为父说说,何时是造反良机,咱们又该攻取那方城池?”
“这有何难?”
谋划多年,彭早住早已成竹在胸,闻言开口,那叫一个不蔓不枝,侃侃而谈。
“红巾聚义,元廷必遣将来讨,然杜、刘皆非常人,加以其麾下大军,我断定元廷必败,这,便是良机。待元军兵败消息传至萧县,自会有人不甘寂寞,上门邀您入伙,到时候您带着喜叔,咱拉着薛兄续兄,给他来个反客为主……
至于城池,我的建议是,先取徐州,因何缘故一时半会讲不清楚,得空再跟爹说明吧。”
彭大听完,咂摸了咂摸,眼前一亮,正欲追问到底,却见儿子突然顿足,指着前方开口:“爹,那可是毛贵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