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草绳之上:浮生若寄

晨曦初绽,万道金光倾泄而下,尽照狗狼山,其每寸土地皆沐光辉,若镶耀目金边。

学堂之内,家老身姿挺秀,神情庄肃,正细陈修行要旨:“明日,吾等便择第二只裘虫炼化。汝等已有成功炼化裘虫之经验,此次可藉此巩固修为。择第二头裘虫,需慎思熟虑,合近日修行所悟,及对自身能力之深知,周全考量。通常,所选裘虫宜与本命裘相佐,以尽其用。”

裘师之第一只裘虫,尊为本命裘,一旦选定,便如筑修行之基。

其后第二、第三只裘虫,皆于此基上,渐明裘师修行方向,每步皆系未来成就。

家老语毕,一众少年皆陷入沉思,唯正圆伏于案上酣睡,微有鼾声。

昨夜,其辛劳至夜半,归舍后仍未歇,专注裘师修行,温养虚窍,直至破晓方眠,此时困乏至极。

家老目光扫及正圆,眉头微蹙,眸中闪过复杂之色,终未多言。

自族长李剥嘱其数语后,便对正圆听之任之,由其自便,不加干涉。

“吾当择何裘虫?”诸多学员思忖间,目光多不自觉投于正圆,似其身上藏解惑之钥。

“正圆早有第二只裘虫。”一学员低语,满是艳羡。

“正是,乃酒裘,竟能解石得酒裘,此等运气,实乃奇事!”另一人附和,眼中妒意闪烁。

“若吾有酒裘,或亦能率先晋为微阶?”又一学员轻叹,满是不甘与向往。

学员心思如潮,羡者有之,妒者更众。

自那日审讯后,正圆之酒裘便为众人所知。

酒裘来历未遭多疑,族人释然之余,亦叹正圆运气绝佳。

“为何吾无此等好运?”同为卑等资质之李蚩宬,心中暗叹,面露无奈失落。

其祖父早便四处托人求酒裘,费尽心力。然其身为蚩之分脉继承人,至今未得,正圆却先得之,怎不令其生妒。

与李蚩宬之哀叹妒意不同,同为副班头之李正德却意气风发,精神饱满。

其瞥正圆一眼,目光坚毅,心中暗忖:“兄长,吾必超之,来日必将被踩在脚下。”遂收回目光。

近日,李正德仿若换了个人,目露神采,对生活满怀激情。

其面色红润,尽显青春朝气,额间微有光泽,行路步伐轻快有力。

家老看在眼里,心中明了,此乃族长李剥已暗中教导李正德,为其开小灶。此等特殊待遇,自是不便宣扬。家老心照不宣,睁只眼闭只眼,任其发展。

夜幕再临,狗狼山为黑暗所覆,万籁俱寂。

正圆趁夜又入那窄小石缝秘洞。

叮铃作响,其手中野兔挣扎不止,野兔颈系小巧铃铛,随其挣扎,铃声清脆。此野兔乃正圆于山中细捕而得,铃铛亦其亲手所系,每个细节皆经深思。

一日过去,秘洞沉闷之气尽散,空气清新凉爽。

甬道洞口敞开,内中死寂无声。正圆半蹲于地,先仔细察视地面。

昨夜,其于两处地面撒薄石粉,此粉不甚起眼,却如设隐秘防线。

“甬道入口石粉未变,吾离时,甬道中应未出可疑之物。秘洞石缝入口有一脚印,却是吾刚所留。可见无人来过。”正圆细察后,心中忧惧稍解,紧绷之神经亦稍放松。

其起身,用力扯下壁上枯藤死蔓。

继而坐地,以腿弯压野兔,空出双手,熟练搓动藤蔓。

此手艺,寻常裘师多不会,然正圆阅历丰富。

前世,其曾穷困潦倒,裘虫皆因无食饿死。彼时,其空有真元,无裘虫相助,与凡人无异。

无奈之下,学搓草绳,编草鞋、草帽等物售卖,换些许星琼石碎屑维生。

此刻搓绳,往昔记忆如潮。

昔日苦涩煎熬,化作嘴角苦笑。

腿下野兔不时挣扎,铃铛作响,似为其回忆伴奏。

搓草绳,恰似人生,岁月磨砺、生活曲折,皆于双手翻搓、纠缠间尽显。

秘洞内,赤光昏暗,正圆年轻面容与沧桑神情交织,别有韵味。

“叮铃……”

半个时辰后,野兔如箭窜入甬道,铃铛作响,瞬息间消失于正圆视野。正圆手中临时所编草绳,一端系于野兔后腿,此刻被其拖拽,急速外移。草绳擦地,沙沙有声。

少顷,草绳不动。

然此未必是野兔至甬道尽头,或为陷阱所杀,或中途休息。

正圆收绳,绳渐紧,其用力一拽。草绳另一端立即传来力量,旋即又向外移。显然野兔受拽惊惶,又向里急窜。

如此数次,野兔似终至甬道尽头,无论正圆怎拽,草绳只是松紧交替,诉野兔挣扎无奈。或野兔已至尽头,或陷入陷阱机关被困。

欲知究竟,亦非难事。

正圆收绳,其力非野兔能敌,终以草绳将野兔拽出。野兔于绳端奋力挣扎,四足乱蹬,欲脱束缚。然草绳取于酒囊花裘与饭袋草裘,虽枯死多年,仍坚韧非常,非寻常稻草可比。

野兔再落正圆手中,其细查一番,见野兔无伤,长舒一口气,心中大石落地。

“现下观之,此段甬道应无危险。”得此结果,野兔无用,正圆目露决然,忍痛捏死野兔,抛尸于地。

不可放生,兽类有忆,若其再来,如酒裘般引得外人,便生麻烦。

其深吸一口气,几番试探后,小心翼翼踏入甬道。

虽有野兔探路,然诸多陷阱机关专为人类而设,野兔小巧,反难触发。故而正圆格外谨慎,每步皆如履薄冰。

甬道呈直线,斜向地底延伸,且愈下愈宽。

正圆初入时,需弯腰低头,行之艰难。五十余步后,便能昂首,步伐稍松。行至百步左右,已能挥臂活动,空间渐大。

甬道不长,约三百米,然正圆费时一辰方至尽头。

一路皆小心翼翼,一步一探。

每步皆细察周遭,手触墙壁,感其异样。

至尽头时,已汗流浃背,衣衫尽湿,汗珠滚落。

“无开拓侦测之类裘虫,着实麻烦。”正圆擦汗,确认安全后,定心打量尽头。

此一望,顿时惊愕。

甬道尽头,堵有巨石。

石面光滑,向正圆凸起,如嘉副圆腹,压迫感十足。此石阻其前行,如不可越之障。

除石之外,正圆身边空无一物。“莫因意外,甬道中段塌方致堵?”正圆目光一凝,神色凝重,此极有可能。

婳鸠将死之际,匆忙创此力量传承。

其用千里地狼蛛,仓促造山体甬道,通于山内,引继承者前行。然数百年过去,甬道难敌岁月侵蚀,某时,一段因年久失修而塌方。

人生多意外,此次亦不例外。

“若如此,吾岂止于此?”其上前摸石,此石仅露之面便如门大,可想其厚,欲移之,谈何容易。

正圆可用月光裘磨石壁,然磨此巨石,非一两年苦功不可。

“看来需用工具,以铁镐、铁锹破石。然如此,必留诸多痕迹,敲打之声亦会传出。”念及此,正圆眉头深锁,面露纠结。

其心中权衡风险收益,若风险过大,宁弃此传承。若秘密为人所知,此前布局皆付诸东流,自身或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