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转眼青丝成白发

“行啊,老弟,这身行头真气派!”

周蓉摸着周秉昆的西服赞叹,“果然人靠衣装,这么一看,其实我家老弟长的真好看。”

“哎,姐,手别乱摸啊,我这身衣服可贵着呢,你手干不干净啊?”

“我就摸,我就摸,怎么着?”

“妈,你快拦着我姐!”

两兄妹这么一折腾,周母也伤心不下去了,有点头疼的说道:“我说你俩,咋一见面就掐架啊?能不能消停点?”

周秉义看见这鬼精鬼精的两个人,摇头笑笑说道:

“秉昆,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哦,我跟着歌舞团一起见了领导,后来有一位年纪挺大的人,好像是个音乐学院的老师,找到我说,等表演结束后单独留我想问点事。”

周蓉插话:“那也不能留这么久啊,郑娟都回来快两个月了,有啥事能说这么长时间啊?”

“是啊。”周母也点头附和道。

“那还不是因为你老弟我才华横溢,人舍不得让我走呗!”

“少扯没用的,说实话。”周蓉一脸鄙视。

“我说的就是实话啊!”周秉昆得意笑笑,接着说道:“因为我后来又唱了几首歌,我说这都是当时那夫妻俩唱歌时,我在一边学会的。然后,那个老师便拉着我,让我加入他们学校的合唱团,排练那两首歌曲。这不到年底了,学校也放假了,我就回来了。”

周蓉还是有点不信,疑惑的说道:“就这?”

“啊,就这!”

“我咋就不信呢?你说的那俩口子,是去谁家走亲戚的,我咋就一点没印象呢?”周蓉皱眉想着。

“啊呀,都陈年的老黄历,费那脑子干啥。我坐了一天的车,都饿了。妈,快下饺子吧!”

“哦,对,下饺子!”

周秉昆转移话题,周母也不再揪着问了,端起放饺子的篦子进了厨房。

周秉昆把帽子、风衣和西服外套脱下,放在一边的炕头上。

“昆儿,这身衣服不少钱吧?”

“估计吧,表演时发的服装,表演结束领导说不用还了,奖励给我了。”

“真不错,表演还有新衣服发。回头我跟娟子说说,下回她们表演缺人的话,我给她们凑数去。”周蓉笑着打趣道。

“快得了吧,就你那嗓子。不开口站那赏心悦目,一开嗓保准观众都被你吓跑了。”

周蓉呸了一声,白了周秉昆一眼:“我不唱歌,我朗诵总行吧?”

“歌舞团不需要朗诵的!”周秉昆继续无情打击。

梆梆梆!

周秉义用擀皮木杖敲桌,打断他俩的斗嘴:“秉昆,把这两篦子都端门外去。”

“好嘞!”

周秉昆一手一个端着篦子,出了屋把篦子放在了咸菜缸上面。

外面温度低,零下十几度。

冻上半个小时,饺子就变成铁疙瘩了,纯天然的速冻冰柜。

吃完饭,周秉昆打开皮箱,开始分发礼物。

“哥,这是给你的!”

周秉昆拿出一个小袋子给周秉义。

周秉义笑着接过来,打开袋子拿出来一个灰色的小纸盒。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手表,银色的圆形边框,白色的表盘,表盘上画着长城的图案,长城上方写着两个小字:燕京。

“哇,手表!昆儿,你发财了吗?”周蓉惊讶的说道。

“合唱团领导给我发了奖金。”周秉昆解释。

“多少?”

“秘密。”

“哼!”

“姐,你也有份!”

“要是比大哥的差了我可不要。”

“死丫头,你就作吧。”周母不满呵斥道。

小儿子回来还知道带点东西,咋还能不领情呢。

给周蓉的也是一个纸袋子,里面同样是一个和大哥一样的灰色小纸盒。

周蓉已有预感,开心的打开盒子。

果然里面也是一块手表,不过圆形的表盘比大哥的那块稍微小一点。

“这个是女式手表。”周秉昆在一边补充道。

周蓉美滋滋的把手表拿出来,戴在手腕上,左看看右看看,喜欢的不得了。

周母看周蓉的样子,笑道:“这下满意了?”

周蓉点点头,拍拍周秉昆的肩膀,很有大姐气势的说道:“昆儿,姐没白疼你!”

一家人大笑。

周秉昆拿出一件驼色大衣,领口处一圈貂绒围脖,袖口和下摆上绣着黑色的提花。

“妈,这是给你买的。”

周母接过大衣,摸着面料问道:“这是啥布料做的?摸起来真舒服。昆儿,你真是瞎花钱。这么好的衣服,哪适合咱们穿啊,现在还能退不?”

这衣服一看就不便宜,周母心疼钱。

“上哪退?我再去一趟燕京退衣服去?更何况现在人家都关门回家过年去了。”

周母摸着衣服感叹:“这衣服看着好看,穿起来哪能有棉袄暖和。”

“妈,你翻开里面看看。它外面其实就是一层的确良面料,内衬是棉花布芯,这就是一件棉袄。现在城里人都这么穿,洋气。对了,我还给你买了双皮鞋,你试试合不合脚。”

“啥?你还买皮鞋了?我穿那玩意干啥?我一天也不出门,最多就街坊邻居那转转。”

“过年图个新嘛!”

周秉昆把皮鞋拿出来,蹲下身给母亲试鞋。

“幸好我特意买大一号的,还行,稍大一点,至少穿着不硌脚。”

周母坐在炕沿上,看着小儿子一边给她穿鞋,一边蹲那自说自话,不知怎么地,眼圈发红,眼泪掉了下来。

心里感叹,孩子长大了。

“妈,以后啊你在家里,吃好的穿好的,啥事都不用你管。”

周母抹了泪,平缓情绪问道:“你回来给娟子那边带东西了没?”

“带了,明儿我再送过去。”

周秉昆站起来,一边说,一边把母亲扶下炕,把大衣给母亲穿上。

扭头对着周秉义和周蓉说道:“妈穿这身咋样?”

周秉义点点头赞道:“不错,妈穿这身衣服挺合身的。”

“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太太啊?咋跑我们老周家来了?”

噗呲一声,周母忍不住笑骂:“你这丫头,就是平时太惯着你了,咋还拿你妈开玩笑呢?”

“妈,这过年就是去旧迎新,这是秉昆的一份孝心,从小到大他啥时候给你闯过祸?你呀,就踏踏实实的穿着过年吧。”

老大周秉义几句话说完,周母这才高兴的摆弄新衣服。

周秉昆感叹一句:“唉,还是大哥说话好使啊。”

周母笑道:“咋?你才多大点,就想和你哥比了?”

“我一米七六,比我哥都高半头了。”

周秉昆挑衅的眼神,瞟了一眼周秉义。

周秉义顿时无语。

一个爹妈生的,吃着一锅饭,为啥个头差这么多?他也很苦恼。

“哦,对了。”

周秉昆一拍脑袋,“我还买了个好东西。姐,你去打盆热水,给咱妈把头发洗洗。”

“大半夜的,要睡觉了,洗什么头啊?”周母也奇怪,这小儿子疯起来,想一出是一出。

周秉昆拿出一个圆形的小铁盒子,“这是染发膏,我从燕京大商店里买的,这玩意咱们这可买不着。”

“染发膏?”周母没听说过这名字。

周蓉眼睛一亮,说道:“我知道,我听蔡晓光说过,他家里好像就有这个,说是染头发的,能把白的变成黑的。”

“没错,这就是染头发用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普及,只要少数人才用。姐,你快去端水!”

周蓉伺候着母亲把头发洗干净,周秉昆戴上橡胶手套,在母亲脖子上围了条毛巾,开始一缕缕的往母亲的头发上抹染发膏。

周秉义和周蓉好奇的在一边观看,连小弟送的手表都没心思欣赏了。

周秉昆一边涂抹,一边说:“妈,我跟你说,头发染黑以后至少能让你年轻十岁。等我爸回来的时候,你穿上我给你买的大衣,往那一站,保准让他大吃一惊。”

“你就贫吧,”周母笑笑,随即又叹了一声:“你爸三年才能请一次假,这才头一年,要等他回来,还早呢!”

周秉昆若有所思的说道:“这可说不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回不来,保不准哪天你没事了去看他啊!”

“我哪能没事?等你大哥读大学去了,不还有你和你姐么?”

“也是哦……”

涂抹好染发膏后,说道:“好了,等上一个小时,再洗一次头就好了。”

“姐,你看的点时间啊。”

“没问题。”周蓉举起带着手表的手腕保证。

到了时间后,头发洗净又重新擦干后,周母对着镜子,头上已看不到一根白发,时光仿佛倒流,瞬间年轻不少。

突然想起刚来光字片时的日子,那时候周秉昆还没有出生。一转眼,三个孩子都这么大了。

岁月无情,芳华已逝,曾经青春靓丽的容颜,转眼青丝成白发,皱纹上眼角。

哪个女人不爱美。

只是,在一天天变老的路上,为家庭任劳任怨的付出,为儿女尽心尽力的操持,却忘记了善待自己。

“妈,这玩意你可要放好了。明儿别人知道你这头发咋变黑的,你可别借啊,就说用完了。你得留着自己用,记住了没?”

“好,记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