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看看客人又看看老掌柜，莫名感到脊背发凉，明明雨都要停了。
“李子明是你取的名字？”客人不再称老掌柜为掌柜的，直接用“你”。
老掌柜点头。
“还是陈子明好听些，你还是没忘了那个死在你怀里的儿子啊。”客人站起身来转过去，背对着老掌柜，右手虚握腰间佩剑的剑柄。
“你说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找了快二十年了，我还以为我找不到你了。我不用刀了，用剑，我家剑庄的剑。”
“我也以为那个故事没有后续了。”老掌柜脱下身上的袍子递给阿明，阿明手忙脚乱地接过来抱在怀里。老掌柜起身走向柜台，在柜台里翻找着，边翻边说道：“不过既然来了也好，我圆你一心愿，你了我一遗憾。”
老掌柜翻了半天取出一柄剑鞘锈迹斑斑的长剑拿在手里，向客人的背影抱拳鞠躬，说道：“长气剑庄陈毕安，请赐教。”
“赤鸿剑庄沈正省，讨教了。”
阿明只看到人影闪动，耳里传来长剑相碰的嘶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分开了。
客人归剑回鞘捂着胸口踉跄着向门外走去，到门口拿雨披披上又取下来，雨已经停了。
老掌柜突然跪倒，阿明赶紧跑到老掌柜身边把老掌柜搂在怀里。发现老掌柜胸口被刺了很深的一剑，老掌柜咳嗽着，嘴中溢出血来。
“当年在赤鸿山庄你也刺了我这么一剑，给我留了口气，今天我也给你留口气。当年你杀了我又救了我，今天我不会救你，以求心安。”客人说完上马就走，马蹄声很快就消失在了阿明耳朵里。
“老倌，老倌你别怕，我去找郎中……，我去给你抓药……”阿明嚎哭着捂着老掌柜胸前的伤口，语无伦次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老倌你别吓我，我不跑江湖了，我就在这里，我哪也不去。我们明天就去找王员外家提亲，下月就成亲。老倌你说说话啊，你说话啊！我都听你的，我都听你的，你别吓我！”阿明感受着老掌柜胸腔里越来越疲软的跳动，嚎啕大哭。
“阿……明，你能……你能明白我……的，你明白我……对吧？”老掌柜断断续续地说道，每说一个字都有血从嘴里流出来。
“我明白，老倌，我明白。你没错，你没坏了规矩，我明白……”阿明把脸贴在老掌柜脸上哭道。
“江湖……江湖就是……是这样的，这……才是……是江湖……”老掌柜声音越来越小。
“还是……是有江……江湖的……”
“我……我也心……心安了……”
阿明感到怀里的老人好像变轻了，他再怎么哭喊老人也没再回话。
他知道他再也听不到老倌说话了。
他把逐渐变得冰冷的老人紧紧搂在怀里，似乎是想要让其感受到一丝温暖。他不再流泪了，只是在老人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一路走好，杨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