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研究方法及篇章结构

1.5.1 研究方法

参与观察与深度访谈是人类学研究的特征所在，也是定性研究的基本方法。本书对R学堂最初发起人、聘用老师、家长及学生进行了深入访谈与参与观察。在访谈的过程中，我常常为家长们深邃的思想和开阔的眼界所吸引，也常常为他们非凡的勇气所打动。他们对我的信任和期待让我越来越有一种使命感，以至于在整个研究的过程中，我担负了很大压力，害怕辜负他们对我文章的热望和寄托。如果说最初的写作主要是为了完成自己的论文，那么，随着访谈的深入，使命感所占的比例越来越高，让我有了一种近乎急迫的完成欲和成就欲。由于自己有过教师生涯经历，在R学堂有一种特殊的“现场感”。得益于这份熟悉和亲切，我顺利完成了访谈。访谈的研究表明，家长是孩子上学或转学到R学堂的决定因素，孩子由于年龄较小，完全听从家长的安排。访谈家长群体虽以母亲为多，但都会提及让孩子选择“非主流教育”的R学堂是夫妻双方或说全家的决定。因此，家长才是选择“非主流教育”的主体，对他们的研究是本书的关键部分。

为了从整体上了解家长、老师和学生群体，本书还对R学堂的家长、老师和学生进行了全覆盖式的问卷调查。获得的有效问卷包括家长144份，教师45份，学生110份。这几乎涵盖了R学堂的代课教师群体和小学部学生和家长群体（幼儿园的孩子因年龄太小，没有接受调查）。这种定量的方法，可以更加客观公正地了解观察对象，有助于从整体上把握其特征，弥补定性研究中主观和微观的不足。在对学生家长进行问卷调查时，是以家庭为单位填写的，除了幼儿园小班，实行的是全覆盖调查。去除无效问卷，共计调查144人。学生家长的问卷调查表明，无论是职业还是学历，夫妻双方都比较接近，所以在对家长的总体特征分析中，我们只选择一方来分析。

本书的研究对象是中国式在家上学，又被称作“现代私塾”。这种称呼是与中国古代的私塾相比较而出现的。因此，为了更好地理解似乎来自传统而又与传统有着很大不同的现代私塾——R学堂，有必要对其本源的古代私塾有一个了解和回顾，这就不得不回到历史，用文献法对其做一个勾画。这种文献的方法在对高考制度的历史回溯中也可以运用到。它有助于从整体上、宏观上把握历史发展的全过程，并使研究者在分析比较中进一步探求历史发展的规律。

此外，比较法也是本书运用的方法之一。主要表现在“现代私塾”与古代私塾的比较、中国高考制度与外国高考制度的比较、中国的在家上学与美国在家上学的比较等。比较法的运用丰富了研究内容，扩大了研究者视野，预示了发展方向，使研究对象在对比中更加明晰和饱满。

R学堂只是非主流教育中的个案，是众多中国式在家上学学堂、私塾中的一员。它虽然不能反映目前所有现代私塾的特点和现状，但在一定程度上显示了中国式在家上学存在的原因，代表了未来应该发展的模式。人类学的个案研究从来追求的都不是对个案的分析，而是要从田野“扩展出去”，强调从特殊到一般、从微观现象到宏观场域。布洛维认为扩展个案的方法在于立足点的方向转移——从个案转移到宏观场域。将社会处境当作经验考察的对象，从有关国家、经济、法律秩序等已有的一般性概念和法则开始，去理解那些微观处境如何为宏大的结构所形塑，说明一般性的社会力量是如何形塑和产生特定环境中的结果，用布洛维的话来说，它试图建立微观社会学的宏观基础（卢晖临，2005）。

本书通过对R学堂的个案研究，探求中国式在家上学在社会场域中的发展方向：追求个性化、注重学生发展和人的发展。R学堂既强调中国历史中重视人文教育的传统，又能把握时代的脉搏，在历史的纵向与时代的横向比较中探求教育意义。它本身并不一定具有广泛代表性，却在理论上具有重要意义，并具有现实可行性。

综上所述，本书综合运用参与观察与深度访谈、问卷调查、文献法、比较法、扩展个别法等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方法，通过对R学堂的研究，探讨在家上学产生的原因，挖掘社会文化变迁对教育的影响，以及教育对变迁做出的反应或者说适应，力求在事实研究和理论探讨之间建立起必然的联系，从而更好地去理解教育的目的、本质及生成、转变和重建的过程，最终目的是希望能对中国当前的教育有所借鉴和裨益。

1.5.2 主旨和篇章结构

本书除去首尾引言和结论两章，主体部分为中间6章。全书的主旨是从中国语境下的在家上学研究出发，以中国本土化的“历史教育人类学”理论（“文化扬弃论”）为分析框架，把中国式在家上学现象置于中国历史与时代的大背景之下，结合中国国情和教育现状以及R学堂自身特点，解析中国式在家上学的产生机制及发展过程，并从中探视中国教育的未来。

第1章引言从自身经历和现实出发提出问题，通过文献及理论梳理找到研究定位和理论的生发点。此外，第1章还介绍了田野点的选择及研究方法等。

第2章分析了R学堂的成立过程及其存在的现实基础。从中可以发现，作为一种非主流的教育，在家上学的选择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但因历史和时代的双重作用而拥有存在的现实基础，这也使得中国式在家上学的产生和发展得以可能。

第3章重点比较分析了中国古代私塾和被称作“现代私塾”的中国式在家上学的相同与不同之处，从中找出中国式在家上学的历史生发点。从教学目的、教学内容、教学方法和师生关系四个方面，阐述了各自的特点，从中发现中国式在家上学是对历史的扬弃，又在新的时代有所发展，是历史和时代双重作用的产物。

第4章分析了中国式在家上学产生的原因、受众群体及其与中国特有历史文化和社会环境不可分割的紧密联系。中国式在家上学产生的原因是对原有僵化、扭曲、分数至上的教育目标，以及附着在分数至上的以金钱、地位等为衡量标准的成功观和幸福观的一种反抗；希望完成一种更加关注“人”的全面发展，关注“人”自身成长的教育目标。这种教育目的观的改变和以中国新兴的中产阶级为主的受众群体，都是中国社会转型和文化变迁的结果。

第5章探讨了中国式在家上学面临的生存困境和发展困惑。不取缔而又不被承认的尴尬处境带来了师资、资源、规范上的教育困境，通过与美国在家上学的比较分析，提出中国在家上学概念及“允许存在，规范管理”的建议。在发展困惑部分，主要分析了在家上学作为时代产物，人们对新教育的误读，并通过对R学堂所谓“问题孩子”的分析，重新解读了新教育的本质内涵，强调了家庭教育的重要性。这也是新教育，包括在家上学发展中需要关注的问题。

第6章主要介绍了R学堂针对发展中的困境所采取的应对措施，并通过对其性质的分析，总结出中国式在家上学——“奥尔模式”的内涵：它是一种立足于中国本土，形式上注重家校共建，注重发展性评价；理念上以人为本，以学生为中心，在自然而然、爱、美、自由、智慧的基础上，努力探索出一种适合中国本土的教育模式。它虽然不能囊括所有中国式在家上学的形式，但其可以成为教育发展中值得借鉴的模式。

第7章探讨了R学堂对中国教育的启示与反思。在个人与社会、个人与历史之间，我们需要社会学的想象力。在家上学现象所涉及的每个个体的生活机遇和经历，都不可避免地被置于所处的时代之中，只有这样才能看清事情的全貌，明确个人所处的际遇，从而把握自身的命运。中国目前教育体制所带来的创造力的匮乏，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具有传承性。公立学校是担负国家教育任务的主体，国家层面的教育体制的改变才是真正改变的开始。而在家上学作为一种自下而上的呼吁会给中国的教育带来良性刺激。

第8章是对全书的总结。从现实意义和理论意义两方面总结了本书作为一个个案研究所具有的意义和所做的贡献。现实意义是通过对R学堂所面临的困境和它目前状态的描写分析，给在家上学者、学者和政府等提供一个可资借鉴的资料；理论意义是运用中国本土化的教育人类学理论——历史教育人类学的理论方法对R学堂产生的原因、受众群体及其社会文化背景进行了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