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白色,它常让我想起那些哭哭啼啼的事;更不喜欢黑色,它老让我联想七六年的愁云惨雾,连给主席戴黑纱的那一幕都能回忆起来,太压抑了。
我喜欢红色。
我开着红色奔驰去那家制衣公司。老婆坐在我身边,还是不情愿的样子:“还有半年就到期了,让我干下来多好。”
这屁话,她絮叨好多遍了,可我不烦。有钱了,心情好啊。
打开音响,轻快的曲子让我心花怒放。
驶上一段宽阔的马路,车速达到了八十迈,风驰电掣的感觉就是爽。忽然觉得肋后要生出翅膀,欲飞冲天。
“停车,”老婆指着市郊一幢三层楼房嚷开了,“快停啊!”
关掉音乐,踩住刹车,透过车窗打量,这就是传说的制衣公司?与我想象的不一样啊。“早知道你在这么寒酸的地方辛苦,打死我也不会让你出门的。”我伏在方向盘上,一派侦察敌情的样子。
老婆厌烦地下去了,并随手将车门摔上。
真改了,救你于水火之中还来脾气了。
我在驾驶室看老婆跟门卫说着什么。在野外,忽然发现她的体型还是蛮好的。门卫隔着风挡玻璃打出请进的手势,我视而不见,右打方向盘,将车开进大院。
尾随着老婆,左拐右拐来到总经理办公室前。老婆敲门轻唤冯总时,我瞅着装潢精良的门面在心里暗骂:庙不大,折腾得不善!
见到了办公桌后的冯总,我大失所望。平日里,老婆冯总长冯总短的,弄得我虽未与之谋面,却早把他肥头大耳的形象勾画出来。谁料想竟是这等货色:方头方脑的,撂人堆里,揉破眼皮子也不敢相信他竟是老总。
“坐,请坐。”冯总并未起身,眉目间显露着与生俱来的狡黠。
我摆出一幅目中无人的架势。老婆拽拽我,我随着她的拽劲儿坐在沙发上。
“冯总……”老婆歉意万分的样子。
冯总手翻着桌上的什么东西,眼却水汪汪地瞅着俺老婆:“考虑好了?”他用拳头抵住下巴若有所思:“你看,春节就要来了,为赶这批订单,公司……”
我打断了他,不想让这官腔再折磨我的耳朵。他并不理睬,我能闻到暗生的火药味。
“鞠花,你来的时候,虽没与公司签什么合同,可毕竟有个口头约定,对吧?”冯总努着享用过山珍海味的嘴,看桌上的文竹。
老婆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我缓步走到冯某人宽大的老板桌前,拉开皮包,将一摞百元大钞甩在他面前。姓冯的愣怔地直起身子,老板椅支撑起来的官架差点垮塌。我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几秒,后退到老婆的位置,拉起她傲然退出。老婆扭捏着不肯这样离开。我怒目而视,无奈何,她只得乖乖跟我下楼。
呵呵。
尽管脑袋已木,可还是阵阵兴奋。打个哈欠,看看黑暗中熟睡的老婆,窃笑:娘子,明天我还是买彩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