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章.栗香引忆，暗蛊初动

卖糖炒栗子的吆喝声裹着焦香，从巷口慢悠悠飘进来，勾得云涧肚子又咕噜响了一声。

她揉了揉手腕上的红痕，看着桌案上散落的桂花糕碎屑，终究按捺不住馋虫，横竖萧烬暂时信了她的装傻，与其在庙里愁眉苦脸，不如先把栗子买回来再说。

她抓过原主那只磨得发亮的布荷包，数了几枚铜板揣进怀里，又对着破铜镜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确认脸上那副怯懦平民的模样没露破绽，才轻手轻脚推开院门。

巷子里阳光正好，青石板路上铺着细碎的落叶，卖栗子的老汉推着小推车，铜锅里的栗子滚得哗啦响，焦糖香飘得满街都是。

云涧快步走过去，刚要开口，却见老汉身边站着个穿青衫的少年，手里正拿着纸袋，笑着递过铜板：“张老爹，再来一斤，要热乎的。”

那少年转身时，云涧却猛地顿住脚步，少年眉眼间的弧度，竟有几分像三百年前药谷里，总跟在她身后递草药的小师弟。

心口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细微的疼意混着模糊的记忆涌上来，她晃了晃神，等回过神时，少年早已提着栗子走远，只留下个轻快的背影。

“姑娘，要多少栗子？”

张老爹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云涧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的异样，笑着递过铜板：“来半斤，麻烦您多裹两层纸，别凉了。”

老汉麻利地用小铲子铲出栗子，装进油纸袋里，还额外多添了两颗：“姑娘常来啊，这栗子刚出锅，趁热吃最香。”

云涧接过纸袋，指尖触到油纸的温度，心里忽然暖了暖，这般市井烟火气，是她从前在药谷与萧烬斗智斗勇时，从未有过的安稳。

她剥开一颗栗子，金黄的果肉冒着热气，咬下去又粉又甜，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连带着刚才被萧烬勾起的紧张，都散了大半。

可没等她吃完第二颗，手腕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痒意，像是有小虫在皮肤下爬，云涧心里一凛，连忙停下动作，指尖按在手腕红痕处，那痒意正是从萧烬刚才摩挲过的地方传来的，而且越来越明显，甚至带着点淡淡的麻意。

她瞬间反应过来，萧烬根本没打算彻底放过她！那枚安神丸或许是真的，但他刚才碰她手腕时，恐怕早就悄无声息下了蛊！

云涧强装镇定，慢慢把栗子揣进怀里，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只想尽快回破庙查看，可刚拐过巷口，就见不远处的老槐树下，站着道玄黑身影。

萧烬背对着她，玄衣下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手里把玩着一枚银质蛊环，阳光落在他凌乱的发丝上，竟透着几分落寞。

他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缓缓转过身，墨色的桃花眼落在她手里的油纸袋上，声音比刚才温和了些：“栗子买回来了？”

云涧心里一紧，连忙把油纸袋往身后藏了藏，又摆出那副怯生生的模样：“是……是啊，大人怎么在这里？”

“路过。”

萧烬走近两步，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手腕上，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光芒。

“手腕还疼吗？”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像是真的在关心一个陌生人，可云涧知道，这不过是他的试探，她连忙摇头，往后缩了缩：“不、不疼了，谢谢大人关心，我……我该回庙里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却被萧烬轻轻扯住了衣袖，他的指尖带着凉意，落在她的袖口上，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了什么：“这庙又破又冷，你一个姑娘家住在这里，太危险了。”

云涧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他果然要开始找理由把她留在身边！

她刚要开口拒绝，手腕的痒意忽然加重，甚至顺着手臂往上爬，麻得她指尖都有些发僵。

她强忍着不适，挤出个勉强的笑：“不、不危险的，我住了这么久都没事，而且……我没钱住客栈。”

萧烬盯着她发白的脸色，眼底的疑惑又深了几分，却没再强求，只是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递到她面前：“拿着，先去客栈住几天。”

“我……我还不起的大人……”

“不要你还。”

那银子泛着冷光，云涧却不敢接，萧烬的东西，每一样都带着钩子，接了就再也甩不掉，她连忙摆手：“不用了大人！我真的住得惯，您的银子，我不能要！”

萧烬看着她抗拒的模样，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收回了银子，他抬手，指腹轻轻擦过她嘴角沾着的栗子碎屑，动作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那你自己小心些。”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玄衣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尾，只留下那股淡淡的蛊香，缠在云涧的袖口，挥之不去。

云涧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再也忍不住，快步跑回破庙，关上门后，立刻卷起衣袖查看手腕。

只见刚才被萧烬捏过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个极淡的黑色小点，像颗细米粒，正隐隐透着幽光，痒意和麻意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好你个萧烬，居然玩阴的！”

云涧咬牙，指尖按在黑点上，试图用从前的法子逼出蛊虫，可这具身体没有半点灵力，指尖刚碰到黑点，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她颓然地坐在地上，看着手腕上的黑点，心里又气又急，这蛊虫藏得极深，明显是萧烬精心炼制的，既能随时掌握她的行踪，又能在她不听话时发作，简直是把她牢牢攥在了手里。

正烦躁着，怀里的栗子忽然滚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咚”的轻响。云涧看着那颗栗子，忽然自嘲地笑了笑，罢了，反正现在也解不了蛊，不如先把栗子吃完，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

她捡起栗子，重新剥开，可这次吃在嘴里，却没了刚才的香甜，只剩下满心的无奈，三百年前她与萧烬斗了一辈子，三百年后换了具凡胎，居然还是逃不过他的算计。

只是她不知道，此刻巷口的老槐树下，萧烬正站在阴影里，指尖的银质蛊环泛着幽光，他看着破庙紧闭的院门，眼底翻涌着偏执的光芒，他怎么会信她真的忘了？那枚安神丸里，藏着能唤醒记忆的引子，而她手腕上的牵魂蛊，不仅能寻她踪迹，更能在她想起过往时，让他第一时间知晓。

他等了三百年，不在乎再多等几天。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她从他身边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