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顾茅庐：君臣相知，非一日之功

那句“风云际会”的独白，仍在万朝皇帝的耳边回响。

天幕之上，画面流转，聚焦在了那三位风尘仆仆的身影之上。

秋日的南阳，景色宜人。可为首的刘备，心情却无比紧张。他反复整理着自己的衣冠，掌心甚至沁出了细汗。这是他身为汉室皇叔，面对曹操百万大军都未曾有过的忐忑。

终于，那间简朴的茅庐，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刘备深吸一口气，恭敬地走上前，亲自叩响了柴门。

“咚、咚、咚。”

片刻后，柴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个总角书童探出头来，脆生生地说道：“我家先生今日一早便出游去了，不知何时归来。”

“什么！”

豹眼环睁的张飞当场就炸了毛，他扯着嗓子吼道：“俺们大哥跑了几百里地来拜访他，他倒好，躲着不见！什么卧龙，我看是条懒虫！大哥，依俺看，直接一把火烧了他这破茅庐，看他出不出来！”

“三弟，休得无礼！”刘备立刻出声喝止，脸上却无半点不悦，只是对着书童，无比失落地拱了拱手：“既如此，我等改日再来拜访。”

说罢，他便带着两个兄弟，满怀失望地离去了。

这一幕，让万界时空，响起了截然不同的声音。

大汉，建章宫。

汉武帝刘彻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看着画面中，那个自称“皇叔”的后辈，竟对一个山野村夫如此折节，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荒唐！我刘氏子孙，纵使落魄，亦是天家血脉！为何要对一介布衣，如此卑躬屈膝！成何体统！”他沉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对刘备“有辱君威”的不满。

大唐，太极宫。

李世民却看得是连连点头，他转头对身边的房玄龄道：“玄龄，你看。欲求国士，必先示以国士之礼。这刘玄德，看似落了下风，实则，是在用自己的诚意，敲开那位卧龙先生的心门。这一课，天下所有求贤的君主，都该好好学学。”

大明，奉天殿。

朱元璋则是撇了撇嘴，一脸的不耐烦：“磨磨唧唧！求个人才，搞得这么麻烦！要是换成咱，一道圣旨过去，他敢不来？不来，就是抗旨！直接砍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而天幕上，青年诸葛亮的独白，适时地响起，解释了这一切。

【我并非有意避而不见。那一日，我确有故友来访，出游远迎，缘分未到，非人力可强求也。】

【我归来时，看到了刘皇叔留下的书信。】

独白的语调，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他的字，算不上大家手笔，甚至有些朴拙。可字里行间，那股求贤若渴的真诚，那股匡扶汉室无门的英雄末路之感，却像一团火，几乎要从纸上烧出来。】

【说实话，我有些动容了。在这个天下英雄皆以‘挟天子’为荣的时代，竟还有人，傻傻地抱着‘兴复汉室’这个遥不可及的梦。】

天幕的画面，随之变化。

秋去冬来，天地间，已是风雪交加，一片肃杀。那卧龙岗的山路，早已被皑皑白雪覆盖，行走其上，一步一个脚印，无比艰难。

刘备、关羽、张飞三人的身影，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他们的身上落满了积雪，胡须上凝结着冰霜，呼出的白气瞬间便被寒风吹散。他们显得愈发狼狈，眼神却愈发坚定。

可不巧，这一次，诸葛亮又外出赴宴了。

就在张飞又要发作之时，刘备却在山下的一个小酒馆中，偶遇了两位青年。

正是诸葛亮的好友，石韬与孟建。

刘备大喜的连忙上前请教。

石韬看着这位在风雪中依然坚持的皇叔，眼神复杂地叹了口气，劝道：“刘皇叔，非是我等多嘴。只是我那好友孔明，志向实在太过远大，非安分之人。您恐怕……留不住他啊。”

孟建也直言不讳地附和道：“是啊。当今天下，曹操、孙权，皆是雄主。可他们要的，是能为他们开疆拓-土、巩固权力的爪牙与工具。而孔明，他自比伊尹、吕望，是要做帝王之师，行王佐之道的！他心高气傲，岂会甘为人下的爪牙？”

“爪牙与工具”！

这六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万界时空无数帝王的心坎上！

大汉，建章宫。

刚刚经历过巫蛊之祸，内心充满了猜忌与痛苦的汉武帝刘彻，身躯猛地一震！

爪牙……工具……

他想起了卫青，想起了霍去病，更想起了那个被他亲手逼死的太子……在自己眼中，他们究竟是血肉相连的亲人与战友，还是……可以随意使用和废弃的工具？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让他那张苍老的脸，显得更加阴沉。

大唐，太极宫。

李世民的脸色也变得无比严肃。他沉默了片刻，突然转头，看向了身旁那位以直谏闻名的臣子，魏征。

他一字一顿地问道：“玄成，朕且问你，朕在你眼中，是视你等为肱骨栋梁，还是……爪牙工具？”

魏征闻言，心中剧震，连忙跪倒在地：“陛下乃千古圣君，待臣等以国士之礼，臣等……”

李世民却抬手，将他扶起，长叹一声：“不必多言，朕，明白了。天幕之言，于朕，也是警醒啊。”

大明，奉天殿。

朱元璋的反应，却截然相反！他听到“爪牙与工具”这六个字，非但没有反思，反而勃然大怒！

“一派胡言！”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怒吼道，“臣子，不为君王的爪牙，不为君王的工具，难道还想造反不成？！君君臣臣，天经地义！这个诸葛亮，从根子上，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臣子！其心可诛！”

天幕上，诸葛亮的独白再次响起，声音中带着一丝孤高与无奈。

【石韬、孟建，我的挚友，他们……依然不懂我。】

【伊尹、吕望？不，我的志向，比那更远大。】

【他们只知我常吟《梁父吟》，却不知我歌中所悲者，非是那三个被谗言害死的勇士，而是这世间，无人能懂我胸中丘壑的孤独！】

独白声落，画面转回了风雪中的刘备大营。

将士们劝他天寒地冻，暂且回新野，来年开春再来。

可刘备，却迎着风雪，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他遥望着卧龙岗的方向，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穿透了风雪！

“传令！”

“全军，斋戒三日！”

“三日后，备，再访卧龙！”

这一刻，他那颗滚烫的赤子之心，仿佛要将这漫天的风雪都融化。

而茅庐之内，刚刚归来的青年诸葛亮，正站在窗边，遥望着他们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在心中，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天幕上，他的独白，也随之响起。

【我低估了一颗想要匡扶汉室的赤子之心，究竟能有多么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