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价值尚可的棋子

一号回收站。

这里没有天空，只有一片由无数数据流构成的散发着冰冷幽光的穹顶。

李泽跪在地上，那身骚包的粉色西装已经变得破破烂烂，脸上再无半分玩世不恭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恐惧。

在他面前那道端坐在骸骨王座上的身影，静默不语。

可即便是沉默那股好比实质的怒火，也压得李泽几乎要神魂崩溃。

“老板，我……”

“闭嘴。”

王座上的身影终于开口，那声音比回收站里万年不化的玄冰还要冷。

“一个编号之外的野生素材，一件我随手丢弃的垃圾竟然毁掉了我预定好的棋盘还弄丢了一枚价值尚可的棋子。”

“李泽，你让我，很失望。”

李泽的身体，抖得好比风中落叶。

他知道，老板口中的“失望”，意味着什么。

“不过，事情，也变得有趣了起来。”

王座上的身影，缓缓抬起了一只由纯粹阴影构成的巨手。

巨手之下，回收站的金属地面无声无息地裂开，一座通体由白色晶体制成的棺椁，缓缓升起。

棺椁之内，静静地躺着一个少女。

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连衣裙，一头乌黑的长发铺散开来，仿似沉睡了千年的睡美人。

她的脸，精致得不似凡人。

她的身上，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好比一个最普通的，没有任何异能的凡人。

可是在看到她的瞬间，李泽的瞳孔，却收缩到了一个极点。

零号素材。

老板手中，最完美，也是最恐怖的……“初号机”。

“去吧。”

王座上的身影，对着那具棺椁，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口气，化作一道灰色的气流，没入了少女的眉心。

“告诉她，她期待了很久的，真正的‘对手’，出现了。”

“让她，去把那个窃取了本该属于她的力量的，小偷，带回来。”

“活的。”

那具白色的水晶棺椁，在接到指令后，缓缓沉入地下，消失不见。

李泽，终于松了口气。

他知道，只要“零”出手，一切，都将回归正轨。

即便那个林书行，真的创造出了一个伪神，在真正的“神之雏形”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虚无之境。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一片永恒的，足以让神明都迷失的混沌。

苏胜雪的意识，就在这片混沌中，漂流。

她死了吗。

不。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存在感。

她感觉自己，就是这片虚无的主宰。

只要一个念头，她就能撕裂这片混沌，重归现实。

但她不想动。

因为，在她的意识深处，还有另一个声音。

一个，她既痛恨，又无法割舍的声音。

“感觉怎么样，我的……作品。”

是林书行的声音。

他没有死。

他用最极端的方式将自己的神魂连同那个垃圾系统一起熔炼进了她的身体。

他成了她的一部分。

“滚出去。”苏胜雪的意识化作冰冷的刀刃斩向那个声音。

“办不到。”林书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虚弱却依旧充满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嘲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除非你选择神魂自爆否则我们两个生生世世，都要绑在一起了。”

“你这个疯子！”

“彼此彼此。”

“我杀了你！”

苏胜雪的意识化作毁天灭地的风暴试图将林书行那缕残魂彻底碾碎！

然而她的力量，在触碰到那缕残魂的瞬间却好比潮水遇上了礁石被轻易地化解。

“别白费力气了。我就是你的力量之源你想杀我就等于是在自杀现在的你还太弱了。”

苏胜雪沉默了她知道林书行说的是事实。

这个男人用最屈辱的方式给她打上了一个永恒的烙印。

“现在听我的，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耗下去了那个自称‘老板’的家伙已经派出了他的王牌。”

“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神之雏形’。”

“她正在追杀我们。”

“那又如何现在的我不惧怕任何人。”

“那你有没有感觉到你的力量正在流逝？”

苏胜雪这才发现她那好比汪洋大海般的力量，正在以一种缓慢却又无法阻止的速度逸散回这片虚无的混沌之中。

“你这具身体是我用最粗暴的方式催生出来的，它就像一个漏水的木桶。你在这里多待一秒就会变弱一分。”

林书行的声音好比最冷静的手术刀，剖析着残酷的现实。

“而你的敌人却是在完美的容器中，沉睡了百年积蓄了百年的力量。”

“此消彼长你拿什么跟她斗？”

苏胜雪再次沉默。

良久她那冰冷的意识才再次波动。

“你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林书行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熟悉的，疯狂的味道。

“既然木桶漏水，那就换个池子。”

“撕开这片虚无，去一个，能让你把失去的力量，加倍抢回来的地方！”

“哪里？”

“一个，连我前世，都只敢在传说中窥探的禁忌之地。”

林书行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万界之墟。”

“那里，是无数世界崩塌后的坟场，是法则的遗骸，是神魔的尸骨。”

“那里，有数之不尽的无主神格，有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存在。”

“那里，是弱者的地狱，却是我们这种疯子，最好的……猎场！”

苏胜雪的意识，在听到“猎场”两个字的瞬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动起来！

她那被压抑的，属于神魔的本性，在这一刻，被林书行彻底点燃！

“现在，听我指挥！”林书行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将你所有的力量，汇聚到一点！朝着你左手边的方向，轰出去！”

“那里，是虚无之境最薄弱的节点！也是唯一能通往万界之墟的，随机坐标！”

苏胜雪没有半分犹豫。

她那化作人形的意识体，猛地睁开了那双混沌的，纯白的眼睛！

她抬起手，将体内残余的所有力量，凝聚成一道足以贯穿万古的毁灭光束，狠狠地，轰向了林书行所指引的方向！

轰！！！！

永恒的混沌，在这一击之下，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口子的另一端，是五光十色的，扭曲的，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世界乱流！

“就是现在！进去！”

苏胜雪的意识体，化作一道流光，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那道裂口！

与此同时。

现实世界。

江城上空。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静静地悬浮在半空。

她闭着眼睛，仿似在感知着什么。

片刻之后，她缓缓睁开双眼，那是一双纯粹到没有任何杂质的，琉璃般的眸子。

她的视线，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精准地，锁定在了刚才苏胜雪撕开混沌的那一点上。

“找到了。”

她轻声低语，声音清脆得好比风铃。

她抬起洁白的小手，对着那片虚空，随意地，一划。

刺啦！

一道比苏胜雪用尽全力轰出的裂口，还要稳定，还要巨大的空间通道，凭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