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里躺着她曾经用过的笔记本，封面上还画了几片叶子。祁念翻开一页，上面是整整齐齐的笔记，她记得很清楚，这是她高三用的最多的笔记本。
这太荒谬了。
她明明是个闯入数据世界的真实人类，但是这一切都被完美复刻。
一滴泪砸在纸页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印记。
祁念慌忙合上本子继续寻找试卷，却听到身后传来纸条摩擦的声响。
一张折叠成方块的纸条从课桌缝隙递了过来。
展开纸条，上面是许沉潇洒的字迹：「你今天的解题方法比老师教的更简洁，能借我看看笔记吗？」
纸条右下角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祁念还说过这个笑脸很像许沉。
她视线模糊了，那个笑脸在泪水中扭曲变形，她该拒绝的，应该把纸条揉成一团扔掉。
可是当她回头看向许沉时，所有的理智都在此时土崩瓦解。
许沉正趴在桌上，交叠的手臂撑着下巴，见她回头立刻对她眨了眨眼睛。许沉看到了祁念眼里的泪花，刚想开口询问，却看见祁念点了点头，许沉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这让祁念想起蜜月旅行前夜，二十六岁的许沉也是这样趴在酒店床上，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说“祁同学变成祁医生，现在成了许太太，不过我想问，当许太太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
“有的，结婚太早还没感受够自由恋爱。”
许沉震惊，翻身把祁念压在身下，迫使她看自己，咬牙一字一顿：“你！再！说！一！次！”
祁念动了动嘴巴，被许沉狠狠吻住，“我要惩罚你！”
讲台上老许开始讲解试卷，祁念回过头来拿出卷子，聚精会神的听讲。
下课铃响起时，教室趴倒一片，祁念也趴下来，看着这个无比熟悉的教室。墙壁上贴着高考倒计时牌：距离高考还有108天。这个数字……108天后，高考结束，在原始时间线里，许沉会在那晚的庆功宴上，说出那句“现在我们算在一起了吗？”。
而现在，她必须确保这件事永远不会发生。
代理人在祁念的课桌上突然出现，此时的她化身了一个极小的且没有实体的小人，“适应得如何？”代理人问。
“这太真实了…他们都是AI？”
“对你而言没有区别。他们的行为模式与真实人类无异，只是被编写了特定的指令。”代理人解释，“记住规则：不能让他表白成功。世界会自动修正小的偏差，但大的改变会引发数据异常，自然而然就算失败。”
“如果…如果我失败了？”
“许沉将永远沉睡。”代理人似乎晃动了一下，又重新变成祁念能看见的样子，“对了，不要试图告诉他们真相。AI无法理解超出程序设定的概念。”
身后传来许沉和陈锐的对话，隐隐约约提到了祁念的名字，林小满听到后也加入他们。
祁念不解的回头。
许沉看着她，眼睛一亮，“刚才那道题解得太漂亮了。”
当时许沉就是这样开始接近她的。
“祁念不愧是大学霸，做题太厉害，你来教教我吧。”
“祁念！求求你了就帮我看看吧。”
“祁念同学，这次考试难不难啊，我觉得好难啊。”
“念——念！要不我们空余时间补课吧，周末一起去图书馆啊。”
……
按照要求，她应该冷淡回应，拉开距离。可当她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所有理智都化为乌有。
“谢谢夸奖。”她嘴角上扬。
许沉似乎没想到会得到回应，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扩大，“周末市图书馆有个新书展，要一起去吗？”
祁念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里是许沉对祁念表明心意的地方。原来，两人来到图书馆，祁念放下东西准备教许沉试卷上的错题，却听见许沉急急忙忙说：“等我一下。”
随后消失在书架边。
祁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摇头，只好翻开假期作业写了起来。
不多久，许沉就回来了，还神秘兮兮的把一本书藏在身后。
祁念无奈道，“怎么像小孩子一样。”
那是乔一的一本《我不喜欢这世界，只喜欢你》。
书上没有贴上数字标记，旁边也没有图书馆的印章，干干净净，是许沉一早就买来送给祁念的。
祁念翻开封面，印入眼帘的是许沉的笔记：祁念同学，我也只喜欢你。
回忆戛然而止，知道会发生什么的祁念艰难说道：“我周末没有时间。”
许沉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振作起来，“那下次吧。”
祁念转身继续趴着，林小满好奇地看着祁念，“你们之间好像……？”
“不熟。”祁念埋下脑袋，“只是同学。”
林小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祁念想解释一下，却注意到她手腕上有几道浅浅的疤痕，被手表带勉强遮住。
她记得，高考前，林小满自杀，可是这个细节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小满，你…”祁念刚想询问，上课铃响了。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祁念刻意避开许沉，他却总是“巧合”地出现在她周围。
食堂排队时站在她后面，跟她说着食堂里会有哪些新窗口；体育课自由活动时给祁念送饮料，邀请她打羽毛球；晚饭后莫名出现在抽屉里的零食。
每次祁念冷淡回应，许沉就会短暂退缩，但第二天又重整旗鼓。
世界确实在自我修正，无论祁念如何改变细节，大方向总是朝着他们原本相识相恋的轨迹发展。
祁念的目光没有长久的在许沉身上停留后，她开始注意到周围人的故事。
祁念第一次注意到陈锐的变化是在物理随堂测验后。曾经永远垫底的陈锐，这次居然考了58分，在班级排名中游。课间时，她看见许沉一把勾住陈锐的脖子，笑着揉乱他的头发：“可以啊陈锐，最近吃错药了？”
陈锐没像往常那样嬉笑打闹。他低头整理被揉皱的试卷，右手小拇指处还有干涸的黑色墨水，试卷上大批红色的批注象征着他的用心程度。
“总得试试。”陈锐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能一直当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