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遇

天际黑云压抑苍穹,狂风大作。一道道亮丽光芒一闪而逝,印得大地如同白昼。一身枯槁涌入云端,凶神恶煞几若癫狂。前一阵,身涨万丈独揽狂风,顷刻间风停云顿,黑暗天空竟然亮了起来。

转眼间,疾风大作风卷残云,见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在风中,狼狈至极。

天际惊雷不绝于耳,无边黑云将天空压了下来。

望眼欲穿几欲崩溃的眼神,透露出一丝丝绝望。嘴角低低地抽泣着,带着悲伤与凄凉。对着黑暗天空,发自肺腑地嘶吼着:“苍天啊!苍天!你既然创造了我,为何又要主宰我啊!”

“为什么啊?”一声悲奋。不知出自何处的力量与愤怒,一掌劈向天空,犹如剑破长空之势,将凌乱黑云当空劈下,轰隆一声响彻天地。

“三千多年啦!哪怕说一句话,都不行吗?”

他仰望着沉默的天空,等待许久仍未见其反应时,心间又是勃然大怒。

电紫玄光笼罩枯瘦的身体,一阵龙吟径直奔向天际,电光轰隆作响顿时让天空五彩斑斓,震撼天地。

然而,这一切仅在瞬息之间,他又重新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老身本乃神泥所化,一生的使命便是遵照女娲娘娘的旨意,与那妖龙抗战到底。先别说那邪恶的黑龙未能走出封印,待他破封之时,恐怕我也油尽灯枯,有心无力。

只是在天地间,想要获得长生不死之力,任是这般遥远而不可捉摸。

这一路的艰难险阻,唯有他心知肚明。

就算毕生苦苦钻研参破间天地造化,躲过这世间的生死劫,得道的都是一个长生而已。

然而时光荏苒,劫难累积,终至避无可避,重归死途。

修炼之道,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稍有差池,便功力尽失,万劫不复。

古老传言,所谓智者,固步自封,成就不死。

此等修法,堪称神话。

一个人到了生死关头,心神不宁自言自语,想到这里颇有几分自嘲之意。

罢了罢了,转眼将是必死之人,还做什么美梦啊!

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向黑暗的天空吼道:“女娲娘娘啊!求求您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让我安排了人间的一切,我在化成神泥同你润泽在这片土地之上,可好啊!娘娘。”

※※※

一间简陋的木屋里,一位伤痕累累的少年,二十左右,颇为英俊。见他白里透红的肌肤躺在床上,带着平静的呼吸静静地沉睡着。

寂静的屋里走出一人,她轻盈的步伐走到窗前,推开了窗门,和煦的阳光洒了进来,暖风吹过伊人的脸庞,见她悄然的模样深深地呼吸着,窗台上一盆兰花散发出的香味。过了一会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擦着男子俊秀的脸庞,以及不知被纱布包裹了多少层的伤痕。

转瞬间,她那灵巧的双手已迅速为他换好了药,细致地擦净了身子,动作娴熟而温柔。随后,她独自坐在男子床边,一双美眸凝视着伤痕累累的他,思绪飘回了初次相遇的那一刻。

这是一个了无人烟的荒岛,每到黄昏时,她都会站在高谷崖边等待师父归来。

这一日黄昏,海风有些凌厉。站在崖边的身影同淡紫衣裙尽情地飞舞着,她迎着寒风眺望着,在海中呈现的狭长石路。

不知过了多久,才见一位老头在迷雾中出现的身影,脸色才缓和了许多出现了一丝笑容,瞬间她的脸上一阵惊悚。盯着老头身上托着一位灰衣男子,脸上又出现了从容不迫的担忧,迫不及待地迈开了步伐,感觉声音所到之处,问道:“爹,你背的是谁呀!”

老头极快的步伐走在海中狭长石路上,海风阵阵席卷浪潮扑向岩石,掀起浪花砸在岩石上颠沛流离。老头走在湿滑的路上,若是平凡人,定会寸步难行。但在他的脚下宛如一缕清风,瞬间便到姑娘身前,撂下一句,“管他呢?天要他死,也要问一下老子的心情!”

女子转身看去已经走远的身影,身子忍不住打起了寒战,心里想到了什么,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荒谷中待了数年的她,见师父杀人不见血的作风,从未有过救人一命。说不定,看上他身上的某样东西,想到了这里,她就再没敢往下想。连连摇头,心里默默地为他数着不幸。

后来,却让她猛然一惊。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师父果真不惜一切救了他。她心中暗自嘀咕,“难道师父这是良心发现了?还是说,太阳真的要从西边出来了?”

俏手支撑着楚楚动人的脸颊,目不转睛的盯着男子清秀的脸庞,偶然见男子眉头微皱,出自本能一般微微地摆动着头颅,像做恶梦一般的神色,女子开始有些担忧了起来,轻轻的叫着,“喂,不要再做恶梦啦!”

这样的声音重复着,许久才见他的面色渐渐恢复了平静。

“大难不死,应该就是好人吧!”女子才露出了欣慰之色,一人自言自语起来。一人独处的她,见身边多了一个人之后,那份冷清与孤独一下子就被隔离起来,虽不知他姓什么,叫什么,但心里涌上了一股从未有过的亲切。她的话开始多了起来,不管男子在梦中有没有听清楚,愿不愿意去听,她依然自言自语着。

待阳光西落时,才见她替男子整理好被子,关上窗门离开了这里。

如此重复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她像往常一样走进了屋里,见躺在床上的男子正用诡异的目光打探着屋内的一切,心中如火烧般期盼他能醒来,然而他猛然间睁开眼,却让她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

男子迷糊的双眼只觉金星乱闪,许久才看清站在门外女子的模样。她身着淡紫色衣裙,身形娇小玲珑,美丽动人。乌黑的秀发在雪白的脸颊旁轻轻摇曳,一双美眸中闪烁着惊讶的光芒,许久才从慌乱中回过神来,依旧有些手足无措。

“哎呀,痛!”男子不知想着什么,出于本能地抽动身子时,便失声叫了起来。

女子慌乱的步伐走到了男子身边,拿起了桌上的药,皱下了眉头,道:“身上,百余道伤痕,想动,当然会痛啊!”

男子呼吸着浓烈的花香,顿时让伤痛减轻了不少。看着她又在为自己施药时,涌上了一股激动的心情。带着微弱的语气说道:“我受伤了?”

“你这哪是受伤啊!分明是我爹从死亡岛带回来的野鬼。”姑娘边忙碌地施药,用闲余的目光偷偷回望了一眼男子的眼神。

“多谢伯父对我的救命之恩!咦,对了,未请教姑娘芳名。”

“叫我如烟吧!那你呢?”

男子用力地想着梦魇中的画面,在梦里出现了想要抓住的手,但在迷糊的梦中,除了这些,其余的都茫无头绪。

如烟见他沉默不语,还在噩梦中挣扎时。出现了担忧之色,没有再问他什么。小心翼翼替他盖好了被子,轻声道:“你伤势严重,需静躺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如烟正欲起身时,男子恍若梦中,不由自主地伸手,紧紧抓住了她,仿佛要留住那梦中的温暖。

又一次失声叫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放手。看着坐在身边的女子,心里有着莫名的激动。

“我好像失忆了,但我一个人好害怕!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陪我?还有,我饿了。”

“我正想着去做吃的呢,你拉着我,我怎么做吃的呀!”如烟微微站起了身姿,就被彪悍的手所牵住时,惹来心里一阵怦怦直跳,愣在了原地。

如烟见他像小孩一般撒娇地拉着自己,便又坐回他的身边。时间悄无声息地溜走,直到狂跳的心渐渐恢复了平静。见他已然沉睡时,才想着将秀手从魔爪中挣脱出来,轻轻的,稍作用力的,都未能成功挣脱时,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的天空,以及暖风带进来的阵阵花香。才想到了什么歪点子,拿起了桌上的毛羽,在男子的腋下轻轻地划过,虽说他的身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但没弄几下之后,只见他便松开了手。如烟浅浅一笑,停下了手中的恶作剧,轻轻关上房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片刻,如烟再一次来到了屋里,将碗放在了桌上。见男子憨态可掬地睡在床上,脸上呈现出一丝笑意,心里对他又喜又惊,一人自言自语道:“不是说饿了吗?还睡得那么香。”

男子呼吸着白米粥散发出的浓浓香味,让他心旷神怡。

在梦里与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并肩而行,走在山间小路上,他们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偶然间来一个小拥抱,这让他美得差点笑出了声来。然而,好景不长,正当他沉浸在美梦之中,与女子情意绵绵之时,突然感到一阵奇痒袭来,他下意识地用手挠了几下,随即又沉浸在了甜蜜之中。

如烟用羽毛轻轻地在英俊的脸上游走,见男子依然没有醒来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桌上的白米粥散发的气体渐渐稀少起来,在看了看男子沉睡的脸上,满脸嘚瑟的笑意,嘟起了嘴唇像鸡屁股一样,发出了一阵阵让人发麻的声音。

如烟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用毛羽加大了力度,以及游走的速度。睡梦中的男子最终奇痒难耐终于还是被她弄醒了过来。“阿,阿嚏!”如烟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男子意犹未尽睁开了双眼,想到脑海中惟妙惟肖的画面,恍然大悟。他喃喃自语,咕哝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刚才只是个梦,我还以为你真的在床上呢。”

“你说什么?”由于声音太小,如烟根本就没有听见,一脸疑惑。

他似乎还沉浸在美梦中无法自拔,仿佛那梦境太过真实,让他不愿醒来,又或者,他明知那只是虚幻,却依然流连忘返。

男人都会有的梦,一辈子都会记住的梦。

见男子没有回答她,已没有生气。用丝巾擦掉了男子脸上的鼻涕,忍不住看了一眼桌上的粥,正色道:“你不是饿了吗?还睡那么香啊!”

一听到“饿”字,他立刻精神一振,仿佛体力不支和饥饿到了极限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脸上的恐慌和急切之情表露无遗。

如烟将他扶起靠在了墙上坐了起来,在替他整理好了被子,才小心翼翼地端起了桌上的白米粥放在男子手中,男子接过了温热的碗,开始吃了起来。转眼间,一碗粥就被他吃得干干净净,连碗都舔了个遍得,意犹未尽地问道:“就这么点吗?还有肉什么的吗?”

“我爹几天没回来了,我一个弱女子,上哪给你弄肉去啊!不过粥嘛还有,我去盛。”说完,也不等男子发话,拿起手中的碗便走出了屋外。

男子吃了一碗米粥之后,便来了精神。挥动着双手,拉开被子看了看被纱布包裹的身体,“原来,我一丝不挂地展现在了她的眼前呀!那我还有秘密吗?”

没一会,如烟再一次出现在屋里,男子看着碗里散发出的热气,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好香啊!”

如烟来到床边坐了起来,笑盈盈地道:“你这是饿了,以后啊!硬要你吃,你不一定看得上呢?”

男子接过了如烟手里的碗,感觉温热还有一些烫手,如烟急切地说道:“小心啊!还有点烫。”

男子点了点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道:“没事,大男人,这点烫都承受不起,还是男人吗?”

说完便拿起汤勺吃了起来,看着身边的女子,道:“你不吃点吗?”

“我吃了,不饿。你要没吃饱的话,锅里还有呢。”如烟若无其事地回道。

“这是哪里呢?”男子享受着美食带来的满足,出自好奇问了起来。

“我爹管这一带叫漠山,这里一片荒凉妖兽横行,平时就我和我爹二人在这里,现在多了你,热闹了很多。”如烟如实答道。

“你爹,哪里去啦!”

“他整日神出鬼没的,前些日子,到了黄昏时,他还回来,如今好多时日没有见着他了。”

男子听如烟姑娘这么一说,对他口中的师父多了一丝好奇,谈话间男子早将碗里的食物吃完了,随后打了个饱嗝,如烟又一次呵呵笑了起来,将碗放在了桌上,问道:“吃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