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晖用鄙夷的眼神,看了一眼高其煜。
然后他打了个响指。
无数黑色蛇鳞便朝着车轮方向,游曳移动。
那双干枯、满是黑斑的手,不甘地向下探寻挥舞。
它们很快被扭断,以一个奇怪的角度,被蛇身向前卷动。
数十只眼珠子,被蛇腹裹挟着,在破碎的窗玻璃上挪移,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红色绸布被黑色的蛇鳞覆盖。
卵泡眼怪物被拖到车底下。
红脖子蛇越聚越多,很快就将怪物卷进蛇堆里。
在昏暗灯光下,蛇身不断蜷曲,锋利的尖牙张开,露出血红色蛇口。
红脖子蛇撕扯着数十只胡乱翻滚的眼珠子,大快朵颐。
黑绿色粘液流了一地,在草丛里泛出一道道白烟。
一些蛇被腐蚀成森森骨架,然而更多的红脖子蛇扑了上去。
大约如此过了十多分钟,成堆的黑蛇游离开来。
地上只剩下一块红色绸布,还有一双点翠绣金红鞋。
卵泡眼怪物被吃得一干二净。
高其煜看向程晖的眼神都变了。
这家伙,真的比那只卵泡眼怪物还要恐怖。
几天前,他才进通灵境中期。
当时他才堪堪能幻化出银丝面那么细的小青蛇。
几天不见,程晖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能耐,幻化出一丛蛇窝来!
他这个修行速度,简直可以让天下各门派的修行人都咬牙切齿!
就算是一个有天赋的修行人,往往要悟道几十年,才能堪堪摸到通灵境门槛。
而程晖似乎生来,就与天地灵气相通,能够挥洒自如地扩充气海。
他短短数月,就相当于别人几十年的修行速度。
如果让其他门派的人知道,何人不想夺他性命!
高其煜看了一眼握在手里的手术刀。
默默地下了赌注。
看来高家和程家,注定要站在一条船上。
坐在车后排的程云,对吐信子的红脖子蛇啧啧称奇。
“卧槽,红衣卵泡眼就这么被搞定了?这些蛇牙口可以啊。”
“不过老弟,你下次可不可以换一换,不要变蛇。”
“你看把警官小姐姐吓成什么样了。”
陈襄被呛得脸红,一个反手,将程云的手腕掰到了背后。
她扭过头去,尽量克服自己对红脖子蛇的恐惧。
自从见到程晖,就有太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发生。
程晖说自己没办法处理,大概就是指,这些超自然现象,根本没有办法用常规手段战胜。
自己好像不知不觉在依赖程晖。
但自己,更想有点用处,而不是单纯地,成为被保护者。
程晖似乎并不在乎车里人朝自己投来的目光。
他向陈襄要了手电,跳下车,探查四周地形。
车被卡在几十米高的海围边上。
保时捷所在的道路,是一条仅仅能容纳一辆车宽度的土路。
土路的另一侧,灯光所到之处,全是白花花的芒草。
芒草被海风吹过,剧烈摇晃,就好像招魂的旗幡。
周围是咆哮的海浪声,还有呼啸的风声。
“说得没错,这里确实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块沼泽地。”
程晖将手电,照向另一边的草丛。
看起来像是平地,然而一脚踩下去,恐怕会深陷泥浆里,沉默地被淹没,都不会有人发现。
“梁诗曼这娘们,带我们来这种鬼地方干嘛。”
“郭皓那没脑子的富二代,不会被抓来了吧。”
程云搭上了自己弟弟的肩膀。
周围冷飕飕的,视线不过十米范围。
不小心一脚踏空,要么就掉进沼泽地,要么就落进海里。
看起气氛阴森。
程晖将手电的灯光,照向了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过去。
只见方才群蛇聚集的地方,竟然剩下了一双红鞋子。
鞋头是点翠凤鸟,一双眼珠子滴溜转动。
“卧槽,老弟,刚才你的蛇怎么吃漏了这东西。”
程云被鞋头的眼睛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刚才卵泡眼挤出的黑水,腐蚀性比浓盐酸还强,让他心有余悸。
鬼知道这破鞋子能玩什么花样。
程晖用手电筒照着这双鞋子,
“这是凤鞋。”
“古代富贵人家的妇人穿的。”
陈襄隐约记得,大伯陈清渠的藏书里,好像有关于凤鞋的记载。
确实是宋明时期的有贵族女子,喜欢穿着的款式。
在古籍和书画里有记载。
程晖怎么会连这么繁杂的知识都知道。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个男生了。
“这鞋子是古董,上面的点翠是真的。”
“点翠是用翠鸟羽毛制作而成,现代工艺只有仿品,仿不出这个味道。”
“金银线阴阳纹,也是手工做的。”
程晖饶有兴趣地举着手电,绕着鞋子走了一圈,仔仔细细地查看。
凤鞋上的眼珠子,也随着他的身影转了一番。
程云没兴趣听自己弟弟卖弄学识。
更何况是在如此阴森恐怖、风凉水冷的氛围下,谁也没心情去欣赏一双诡异至极的红绣鞋。
他想点燃一根烟,风把防风打火机都吹灭了好几回。
“是古董难道不用上交国家吗?”
“说点有用的。”
程晖瞥了一眼自己脑子不怎么好用的老哥。
看来话不说明白,他就理解不了。
“那就说明,梁诗曼就算是个非人类,也不是这个时代的非人类。”
程云叼在嘴里的烟突然不香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
“你的意思是,梁诗曼可能是从古墓里蹦出来的?”
“宋朝……明朝……一千多年到五六百年都有可能。”
“千年红衣女尸,好凶喔!”
程晖再次沉默了。
自己这个哥哥,真的是理解力有问题。
他有说梁诗曼是从古墓蹦出来的吗。
有说她就是条尸体吗,就不能……是别的什么东西?
还没等程云吐槽完,那双红底金丝点翠凤鞋,突然跳动一下。
鞋头正指着漆黑长路。
眼睛诡异地翻动了一圈。
“它它它……是不是动了……”
程云一边叼着烟一边后退几大步。
鞋子竟然好像活起来似的,一只前、一只后地向前迈步。
每一步,鞋头都刚好点地,鞋后跟凌空。
就好像有个女人,在踮脚走路。
然而手电所到之处,只是一片墨黑,连个人影都没有。
凤鞋上的点翠,发出幽蓝微光。
绣线翅膀微微颤动。
那双眼睛斜看后方,仿佛被某种事物附体,一直凝视着黑暗中的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