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对不起

午后,阳光正好,秦思弦支了张躺椅,戴了个眼罩,在屋檐底下睡觉。

睡午觉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如果不睡的话下午就容易犯困。昨天是因为许玉烟的到来,他才没睡午觉。

“今天得补回来,我要多睡一会儿。”

许玉烟看着秦思弦悠闲的样子,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也有样学样,支了张躺椅,躺在他旁边。

秦思弦对身旁出现这样一个睡友并不反感。就这样,二人一起十分安详地睡了过去。

一旁躲在阴影处的孤儿院护工们小声叨叨着:

“看看这小俩口,多有夫妻相呐!”

“就是就是,你说呢,韵姐。”

“以我从那小姑娘嘴里得到的信息,她是真喜欢咱家弦弦,是那种不管怎样都会不离不弃的。”王海韵推推不存在的眼镜,认真地说。

“弦弦遇见她,是修了八辈子福分。”

“他们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

一觉醒来,秦思弦只感觉有些迷迷糊糊的,搞不清自己现在在哪。

“看来以后午觉还是不能睡太久啊……”

秦思弦挠了挠头,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起来,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三点二十五。

睡了两个多小时。

“得亏没给我睡晕过去。”

转头望向身旁的许玉烟,她还没起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做了个好梦。

“这次倒是没流口水,大进步啊。”秦思弦莫名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轻声收拾好躺椅,秦思弦开始在孤儿院里闲逛。

这时候,孩子们都在上课,周围空荡荡的。

半年没回来,变化确实不小。

院长走后,孤儿院陆陆续续收到了不少捐款,条件好了不少,添了很多设施,墙啊楼的也都重新装修了一下,同时收留了更多的孩子。

最近半年,听说有一个从孤儿院出来的大老板给孤儿院捐了一大笔钱,还要扩建一下孤儿院,再盖一栋楼。

秦思弦确实在孤儿院的楼后看见一片工地,正在建楼。

这几年除了政府的工作人员帮衬管理之外,是韵姨一直在打理孤儿院——她跟院长最久,最有资历,同时也十分心系孤儿院,管理得还算井井有条。

总之,这几年来,孤儿院一直都在越变越好,也收留了许多孩子。

秦思弦对此感到十分高兴,能帮助更多孤儿,是院长的心愿。

……

午后的阳光斜斜洒在孤儿院的石板路上,秦思弦绕着院子慢悠悠走了一圈,正要在老槐树下歇脚,就看见许玉烟揉着眼睛从活动室的方向晃出来。她发尾还翘着几根小卷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下午好,弦弦~“

“下午好。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秦思弦顺手把被风吹歪的院牌扶正。许玉烟仰头望着飘着几朵云的蓝天,脚尖无意识地踢着地上的石子,半晌才摇摇头:“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只想在孤儿院里晃悠晃悠。“

“还真是相当随意的答复啊……“秦思弦忍不住笑了,突然想起自己也经常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他望着院子里斑驳的树影,突然提议:“既然你想晃悠,那就让我来当个导游,给你介绍介绍吧,怎么样?“反正今天值班的老师都在忙着带孩子,暂时也没什么事做。

“好呀好呀,那我们开始吧!“许玉烟眼睛一亮,主动跟上来。

从后院的秋千架到食堂门口的石榴树,秦思弦说起这些年在这里的故事就收不住话头。他指着墙角缺了口的石板,讲自己六岁时在这里摔破膝盖;又说起老槐树上的鸟窝,那是他和小伙伴们用竹竿搭的秘密基地。

其实许玉烟在「念域」里早就“看“过这些画面,但此刻她还是听得格外认真,不时还会追问细节。阳光透过树叶在两人身上洒下细碎的光斑,秦思弦忽然意识到,这种有人愿意听自己絮叨的感觉,就像冬日里捧着一杯温热的甜茶,暖得让人想把心窝里的话都掏出来。

而许玉烟也慢慢明白,原来爱不一定是惊天动地的誓言,有时候只是愿意安静地听对方说那些平凡的、琐碎的、却满是温度的故事。

……

时间来到傍晚,秦思弦吃完了晚饭,独自出了门。不是他不想带着许玉烟,而是那些护工阿姨非要拉着许玉烟去看秦思弦小时候的照片,说什么知根知底方得始终。

秦思弦相当无奈,但也算松了一口气,毕竟他可能要在河边等好几个小时,不谈被蚊子咬、被野草扎,甚至可能无功而返,当然,无功而返是最好的情况——她没有自杀。

其实他完全可以等到那个女孩说的自杀时间再去蹲守,但秦思弦害怕出什么意外,所以他决定这几天都要去等着。

“希望她不要突然改变主意,不对,还是改变的好——不要去自杀,哪怕让我白白等待也行”

开着车到达河边,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夜气渐沉,小河畔便活泛起来。淡淡的雾气氤氲在四周,为夜景笼上一层薄纱。

水面上浮着月光,被游鱼咬碎了,又拼凑完整。芦苇丛沙沙响动,不知是风过,还是栖息的鸟雀在翻身。偶有蛙声跃起,又很快沉入更深的寂静里。卵石卧在浅滩,被流水摩挲得发亮,仿佛也在做着潮湿的梦。

秦思弦却无心欣赏美景,此刻,他手里抱着一束雏菊,认真地将它放在河畔,又从车里拿出一套芭比娃娃,放在了雏菊旁边,最后,他朝着河流,虔诚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没能救下你,但是,我一定会救下你的姐姐。”

“相信我,拜托了。”

随后,他将雏菊一朵一朵地扔进河水里,又把芭比娃娃收回了车里。

不能污染环境。

这是他的祭拜方式,他每年都会来这里祭拜。他不知道那个溺死的女孩葬在何方,所以只能在她的丧生之地,用独有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歉意。

秦思弦蹲坐在河边,心里百感交集。

即使知道不是他的错,可心中的愧疚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精神。

“对她来说,只会更痛苦吧……”

就这样,他一直等到了晚上十点钟,也没等来那个女孩。好在没被蚊子叮。

回到孤儿院,孩子们都睡下了,护工们也各自都去休息,只有韵姨和许玉烟,在院子里聊着什么。

看到秦思弦来,她们便闭了嘴,韵姨转身离开,许玉烟的脸红红的,像个熟透的西红柿。

“你们刚才聊什么呢?”秦思弦顺口问了一句。

“啊哈哈……没……没什么。”许玉烟支支吾吾地回答。

“真的?”

“真的!”许玉烟似乎没那么确定。

“好吧,那我去洗澡了,你先睡觉吧。”

秦思弦正想离开,忽然,许玉烟叫住了他:

“Emmm……韵姨说只剩一间房了,我们今晚得睡一块”

“没事,我打地铺也行。”秦思弦不以为意。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韵姨这是在给他们制造机会,可惜,秦思弦并没有那么急。

细水长流,这是他与许玉烟所达成的共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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