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速之客
- 全京城都嗑错了我和死对头的cp
- 双江月
- 2749字
- 2025-05-20 17:53:54
“这薛家不知触了什么霉头,先是祖孙三代北伐,只有薛老爷子回来,前几日老爷子因悲伤过度去世。谁知今日没过头七,竟……哎”
“薛姑娘可怜啊,眼见着就要与杨家成亲,竟也没了...”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啊。”
“欸,不过我听人说他们家大公子死而复生了。”
……
薛府门前悬着白布和白纸糊着的灯笼,府中家丁丫鬟皆着粗布素衣,为前来吊唁的客人备好热茶。杨家既是薛家的世交,也是之前的姻亲,自然极其重视薛府的丧礼。薛家如今仅余女眷,他们便专程拨了一部分人前来帮忙。
两间屋子分别停放了薛老爷子和薛姑娘的棺椁,杨叙白上完香后,才过来拜见许氏,“伯母,实在抱歉。前几日我被先生留在书院,未能及时赶到。这些日子让您受累了。”
许氏是薛含章的母亲。
她手里攥着锦帕,鬓边也悄然斑白了许多,想是连日来操持丧事所致。许氏一见到杨叙白,眼眶一下便湿润了,“自打三年前含章外出游学,我们两家的婚事便耽搁至今。如今看来,你们两个是有缘无份了...”
婚书已经退还,薛杨两家的婚事也就此作罢。
谁承想,原本应躺在棺椁里的薛姑娘,此时正好端端地坐在房里温书。
薛含章褪下白裙,让人从衣柜里拿来一套新改好的男装换上。执棋替她系好腰带,道:“小姐,叙白公子今日来了。”
“执棋,我说过莫要再称我小姐。”
闻言,执棋羞愧地低下头,连忙改口道,“奴婢知错,请公子责罚。”
“罢了,今后牢记便是。薛杨两家的婚书已退,他来不过是念着几分旧情。”薛含章三两下将头发挽好,用一支玉簪固定住。
执棋不懂自家小姐为什么宁愿假死也不愿嫁给杨叙白。原本三年前就应履行的婚约,小姐留下一张字条便出府游历,杨叙白也紧随其后去了书院念书。
“随我去前厅会客。”薛含章起身,从汀兰院里出去。
她也才刚归家不久,住在兄长的汀兰院里。祖父一死,薛家这一支仅余女眷,免不了受人欺凌。无奈之下,她只能跪宗祠请愿,决心借胞兄的身份重新出现,而薛姑娘“薛含章”则暴毙身亡。
祖父知她心意,临终前将偌大的薛府托付给她,“好孩子...薛家今后便靠你了。”话音未落,祖父便撒手人寰。母亲许氏和小婶婶白氏哭成泪人,妹妹们相互依偎在一起,看着是那般无助。
也许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祖父没了,薛家最后的顶梁柱也塌了。
她和兄长生得极像,骨子里的性格也一模一样。她接过管家递来的家主令牌,郑重地向母亲、婶婶,以及姊妹们发誓,此生必护薛家周全。
年仅十八的薛含章跪在祖父榻前,单薄的身体撑起了整个薛家。
前厅唏嘘声不断,许氏和白氏一直忙着迎来送往,眼里的血丝清晰可见。薛含章过去拉住两人的手,想让两人先回后院歇一歇。几番劝说下,两人才终于松口,答应先去休息半个时辰。
白氏走之前还拍拍她的手,眼神有些担心,叮嘱道:“管家还在。你要是有何事不明白可以问问他,你母亲和我待会儿再过来。”
“婶婶放心,一切有我。”
忽然,唏嘘声戛然而止。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在灵堂之上响起,“薛家大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崔府就在不远处,怎得不派人过来知会一声,好让我也过来祭拜。”
薛含章闻声看去,来人竟穿着鲜艳,蕉红配着佛头青,杵在一众素衣里格外扎眼。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耍弄着鞭子,眉眼间似笑非笑,盯着薛含章所在之处走来。他走近,薛含章才得以完全看清他的样子。
“崔公子不请自来,好大的脸面。”薛含章四两拨千斤得将他的话还回去,脸上露出一抹不失礼的笑意。
“自然。毕竟我崔府蒸蒸日上,脸面大些也有所依仗。哪像薛公子一样。”
好利的一张嘴,不愧是京中人见人厌、狗见狗嫌的崔家小公子崔淮安。仗着家世显赫,崔淮安常在京中打马而过,即便撞翻人家的小摊,也只是扔下几贯铜钱,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崔淮安上前,按礼数给薛家祖父和薛姑娘各上三支香后,伏在薛含章耳边低语:“你薛家如今的光景,真是报应。”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尖,薛含章一时没忍住,反手给了崔淮安一巴掌。响声在灵堂之上清晰可见,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她先是扫视四周,又将崔淮安上下打量一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北陈十三郡,哪个不是我薛家打下的?自高祖皇帝以来,薛家保荐入朝的人又有多少?簪缨世家的名头是我薛家一点点攒下的,可不像某些人,蛀虫当久了,真以为自己多能耐。”
崔淮安怒极反笑,平日里嚣张惯了,也不顾场合,一下便使鞭向薛含章甩来。幸亏躲避及时,才让那鞭子只是从脖子上擦过。一鞭未中,还想来却被薛含章一把拽住。手心在大力拖拽下磨出血,渗进鞭子里。
不知何时,杨叙白忽然从人群中挤出来。他方才帮许氏去厢房那边看看,结果回到前厅竟看见昔日青梅的兄长与京中一霸杠上了,急得不行。“崔公子,灵堂之上动武,怕是不妥吧。”
崔淮安根本不理他,用力扯动鞭子,“听说薛公子武艺高强,怎得连一记鞭子也躲闪不及?”
“战场受伤未愈而已。”
薛含章自小读书更多,学武不精,眼下便吃亏了。
她也懒得再同崔淮安争辩,托杨叙白帮忙去报官。官府的人忙不迭地过来处理这场闹剧,矛盾看似过去,实则两人心里门清,梁子算是结下了。
晚膳时,许氏拿了药膏替薛含章擦,冰凉的触感包裹住火辣辣的伤口,一下子舒服许多。一同用膳的还有白氏膝下一大一小两个女儿,以及薛府的养女。
养女本是父亲部下的女儿,部下战死后,其母因忧思过重身亡,薛家便将年幼的她接来府中好生养着,取名薛存韫。原本在与韩家议亲,眼下薛家接连出事,这门亲事也不了了之。
许氏心疼含章今日挨打,不停地往她碗里添肉,不过片刻,便垒起一座小山。“含章,你这一回来,按规矩几月后就该入朝了。你可想好了?”白氏皱了皱眉,满眼都是担忧。
“祖父、父亲还有哥哥都战死沙场,朝中数人对薛家这块肥肉虎视眈眈。唯今之计,只有我入朝为官,那些人才会安分些。”
“那阿姊可要改成阿兄的名字?”薛存韫好奇的问道。
薛含章摇摇头,说:“这倒不用。阿兄此前去北陈征战时未曾用真名,长大后更是甚少回京。他的好友尚且不知他到底叫什么,那我就用‘含章’二字也无妨。”
“可是,阿姊与杨家交换的婚书上有阿姊名讳。”
“婚书我看过了,不知当时是哪个下人如此粗心,将‘章’多添几笔,写成了‘璋’。何况就连杨叙白也只知我的乳名,并不清楚我与兄长的名字。所以,也算歪打正着。”
薛存韫虽为养女,但这么多年以来,早已成了薛家人,甚至比攸宁和绾棠这两个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还亲薛含章。薛含章自然也待她极好,知道她被韩家人数落时,安慰道:“婚姻大事,不能着急。那韩文锦不是什么好东西,婚事黄了正好少些晦气。”
末了,轻轻抱住薛存韫哄道:“给阿姊一些时间。等阿姊在朝中站稳脚跟,你看上谁,阿姊都给你抢来。”
夜凉如水,院中的秋菊被风扯下不少花瓣,混在干枯的叶子里,齐齐被扫至远处。天压得很低,死死得框住薛府上空,让人喘不过气。
泥土的腥气铺天盖袭来,薛含章待在阁楼上,忽然感到脸颊上有一丝凉意。
山雨欲来风满楼。
几月后,皇城放榜,按晋安官制,取士由世家大族举荐入朝并张榜昭告天下。薛含章和崔淮安的名字赫然在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