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千秋之作

回到紫禁城，福康安开始了忙碌的生活，除了每日去校场训练一个时辰，其余都在乾清宫当差。

是日，休沐。

福康安兴高采烈地去了趟五阿哥府上，蹭了顿午饭。

五阿哥永琪的身子时好时坏，终于在福康安的再三提议下，答应开年重新找个大夫号号脉。

午膳后，福康安钻进马车，抱起了汤婆子，他是真的怕冷啊。

马车一路驶往富察府，福康安掀起帘子一角往外看去。

大雪天，本应人烟稀少。

但临近年关，大街上已然忙碌了起来，摊贩上售卖着大红灯笼，还有春联。

突然，巷子中窜出来一人，手里捧着东西，着急忙慌地撞到了马车。

“何事？”福康安探出车外问道。

“主子，有人撞到了马车。”小禄子在外回道。

一听说有人撞了马车，福康安赶忙起身出去查看，“可有人受伤？”

“主子，人不见了。”小禄子此时已站在马车跟前，“刚刚明明还在的。”

福康安眼尖，瞧见白皑皑的雪上扎眼的红色。

“在附近找找。”

……

此时纪府门外一人在敲门，管家打开门一瞧，是个扎了两个发髻的小童，右额上还有伤。

“你找何人？”

“曹先生找纪大人！”

管家想了想，“稍等！”然后关上了门。

片刻后，管家来到门口，示意小童进去。

此时，纪昀任福建侍读，他原应在福建，只是父亲去世，特北归丁忧。

小童来的时辰刚刚好。

“你找我何事？曹先生又是哪位？”纪昀耐心问道，让管家去了巾帕和药来。

“先生可识敦诚先生？”小童回道。

“哦？”纪昀与敦诚曾经聊过几个时辰，在对文学著作这一块，敦诚与他一样惜才。“认识。”

“我家曹先生乃敦诚先生好友，这是我家先生写的书，特求先生指处活路！”小童跪在地上，将包裹高高举起。

纪昀思虑再三，还是接过包裹，让管家先带小童去处理伤口，“待我看过后再与你说。”

掀开包裹一角，里头的稿纸泛黄，纪昀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对待文稿，他都视如珍宝。

“石头记。”纪昀缓缓翻开。

管家领着小童走来，见纪昀正认真翻看，示意小童坐下吃点东西。

“好！写得真是太好了！”

看至动人时刻，纪昀拍案而起，吓得小童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地上。

“莫怕，莫怕，我家先生就是如此，继续吃。”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砰砰砰！

“来了来了！”管家起身往外跑去。

一开门，发现是个内侍打扮的人，顺着外后看，福康安一身锦衣裹着大氅站在石阶上，正弯腰观察着血迹。

这血迹不是滴下来的，这种大冷天，受了伤早已上冻。

那是小童再次摔倒，手掌磕出的血。

“纪大人可在府上？”福康安起身礼貌一笑。

“大人稍等，奴才去去就来。”管家一见贵人，不敢关门，门就这么开着，他疾步往里跑去。

“先生，门外有贵人。”

“何人？”纪昀正看得入神，对吵扰之声甚是反感。

“奴才看到了宫里的内侍。”

“哦？”宫里的内侍何故来找他，“速速随我前去。”

贵人带着宫里的内侍，这可不能怠慢。

走到门口，纪昀已经认出了福康安，虽不曾交谈过，但福康安年纪虽小却精通火器一事，早已在朝野上下传的沸沸扬扬。

他还曾远远地见过福康安一面。

“大雪天，贵人来到纪府，可有要事？”纪昀作揖问道。

“我的马车撞到了一个人，问了一圈也找了一圈，想来是来了纪大人府上，特来一问。”福康安作揖回礼。

“啊，是府上一莽撞小童，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担待。”纪昀想了一下，打算把小童收入府中照料。

“既是如此，可否容我一见，还需当面赔礼才是，若是伤的严重，医药费也当我来出。”

纪昀本想拒绝，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大雪天不让人进门，于礼说不过去。

“贵人里边请！”

福康安边走边看，内心忍不住激动，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阅微草堂？

朴素却很自在随性。

进了屋，福康安见到了小童，却也被桌上的文稿吸引。

问过小童伤势，也给了一些银子补偿。

小童接过银两差点哭了出来，这些银两用在他身上浪费，全该用在医治曹先生才对。

“可有苦情要诉？”福康安察觉到异样。

纪昀刚刚提了是自己府上的人，自然不能童子再说下去，“管家，先带他下去。”

福康安没有拦着。

“纪大人在看书？”福康安走向桌边。

“随意看看。”纪昀拿起裹布盖上。

但还是露出了一觉，福康安隐约一瞥，“石头记？”

石头记？红楼梦！

福康安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机会见到曹雪芹写的文稿。

“贵人看过？”福康安脸上的表情很强烈，纪昀忙问道。

“听说过。”福康安努力压制情绪，“可否容我一观？”

“贵人请！”

福康安掀开裹布，文稿角落泛黄，他把石头记三个字看了好几遍。

天呐，天呐，这可是曹雪芹的手稿啊！

福康安看了一页，整个人的思绪就被拽进了文稿内容中，紧接着第二页，第三页……

纪昀本还有顾虑，见福康安看得入迷，便坐下品起了茶。

一间屋子，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待了一个时辰。

打破时间，是因为小禄子催促了。

福康安答应叶赫那拉氏要早点回去的。

纪昀见福康安看着文稿不舍离开的模样，想到了年少的自己。

他因书香门第，从小就泡在书海里，见到书稿都会走不动路。

“这书稿，在下还未看完，若贵人有意，可以先拿回去看。”纪昀打算割爱，让福康安先看。

“不不不，此稿自当先生先看，如若先生不弃，明日我在登门拜访。”福康安作揖道。

纪昀笑着点了点，仅是短暂的相处，福康安给人的感觉，毫无架子。

相反，令人很舒服。

他现在完全能理解，当今皇上为何如此宠爱福康安，一如传言中，更甚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