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是要做什么?

尤澜没有理会冀玄羽的疑惑,他拿起烤过的剪刀,深吸一口气,小心地剪开魏雪腰侧已经被血浸透的衣物。

随着衣物被剪开,魏雪腰侧的伤口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伤口处血肉模糊,皮肉外翻,狰狞可怖,让人不忍直视。

尤澜从靴筒中抽出一柄短刃,刀刃在摇曳的烛火上反复炙烤,直到刀身微微泛红。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将伤口处外翻的腐肉一点点割掉。

“嘶……”冀玄羽倒抽一口凉气,仿佛被割肉的是她自己一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鲜于清羽更是吓得惊叫一声,猛地扑上去,一把抓住尤澜的手臂,声音尖利:

“尤澜!你……你这是做什么?!”

尤澜猛地一甩手,将鲜于清羽的手甩开,厉声喝道:

“别添乱!松手!”

他的眼神冷厉,带着一丝怒意,让鲜于清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她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这些腐肉若是不除,伤口只会越来越糟,到时候引发高烧,谁也救不了她!”尤澜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清理着伤口。

冀玄羽看着尤澜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轻声问道:

“这样……真的能行吗?”

周青霜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屋内,她一直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尤澜的动作,眼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

“你……竟然还懂得医术?”

尤澜此刻全神贯注地处理着伤口,根本无暇回答她们的问题。

三人见状,也都识趣地闭上了嘴,只是紧张地盯着尤澜的每一个动作,大气都不敢出。

“等下她要是被痛醒,你就用这根棍子,朝着她后脑勺,用力敲下去!”尤澜突然开口,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冀玄羽一愣,手中的木棍差点掉在地上,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尤澜清理完伤口之后,居然拿出缝合工具,开始缝合伤口!

然后,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竟然像缝补衣服一样,开始一针一线地缝合起魏雪的伤口!

“这……这怎么可能?”鲜于清羽失声惊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冀玄羽也彻底愣住了,她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有人竟然可以用针线来缝合伤口!

周青霜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她紧紧地盯着尤澜的动作,仿佛要将这一幕牢牢地刻在脑海中。

身为将门之女,她自然明白这种方法意味着什么。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受伤是家常便饭。

多少将士因为伤口得不到及时处理,最终死于失血过多或者伤口感染?

若是这种方法能够推广开来,不知能挽救多少将士的性命!

“唔……”魏雪似乎被剧痛刺激,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眼皮微微颤动,似乎就要醒来。

“伤口……还能这样缝?”周青霜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充满了希望的世界。

魏雪的呻吟声越来越大,她慢慢恢复意识,眼神迷茫,下意识地想要挣扎。

鲜于清羽和冀玄羽连忙上前,死死地按住她的手脚,不让她乱动。

尤澜头也不抬,冲着冀玄羽大吼一声:

“还在发什么呆!拿棍子啊!”

冀玄羽如梦初醒,连忙抓起木棍,双手颤抖。

“快!对准她后脑勺,用力敲下去!”尤澜的声音急促而严厉。

冀玄羽咬紧牙关,举起木棍,却迟迟不敢落下。

“陛……陛下……如何了……”魏雪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了鲜于清羽的身影,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声音微弱。

尤澜手中的针线微微一顿,眼看就要功亏一篑,他急声催促:

“快啊!”

嘭——

冀玄羽终于下定了决心,木棍狠狠地砸在了魏雪的后脑勺上。

魏雪闷哼一声,双眼一翻,再次昏了过去。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尤澜全神贯注,手中的针线飞快地穿梭,一下,一下,又一下……

终于,最后一针落下。

尤澜长舒一口气,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小心地剪断线头,看着魏雪腰侧那条蜈蚣般的疤痕,心中五味杂陈。

这针脚,确实难看了些,歪歪扭扭。

可眼下这条件,也只能如此了。

对于男人而言,伤疤是荣耀的勋章,但对于女子……

但愿这姑娘,日后能寻个好归宿吧。

尤澜缓缓起身,声音有些疲惫:

“行了,能不能活,就看她能不能挺过去了。”浓雾悄然散去,月明星稀,夜空如洗。

绣坊外,原本震天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只余下兵刃碰撞后的余响,微弱,低沉。

“止!”

一声短促而威严的号令,取代了“弦”、“望”、“灭”的三段式军令,这是周战师新的军中规矩,更简练,更迅捷。

原本遮天蔽日的箭雨,也变得稀疏而精准。不再是无差别覆盖,而是针对性地点杀。

周战师麾下的将士,如臂使指,进退有序。

他们不再是十人一组,而是灵活地变换阵型,时而三人成伍,时而五人成队,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那些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刺客,在这样灵活多变的战术下,节节败退,最终被分割包围,逐一击破。

“报!启禀将军,刺客已全部肃清!”

一名浑身浴血的士兵,快步来到周战师面前,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周战师微微颔首,并未立刻起身,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

“进屋,向陛下请罪。”

绣坊内。

冀玄羽惊魂未定,脸色苍白。

她听到外面的动静,知道是援军到了,但心中的恐惧却并未完全消散。

直到周战师的声音响起,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周战师?他怎么来了?”

冀玄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微臣让他来的。”

尤澜站在一旁,语气平淡。

“你……”

冀玄羽转头看向尤澜,眼神复杂难明,

她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后,只化作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进来吧。”

她挥了挥手,声音低沉。

周战师大步走进屋内,单膝跪地,

他的头盔下,声音低沉:

“属下来晚了,请陛下降罪!”

冀玄羽没有立刻让他起身,而是沉默了片刻,

她看着周战师,缓缓开口:

“李卿家,你可知罪?”

周战师的头垂得更低了:

“末将知罪。”

冀玄羽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你何罪之有?”

周战师的声音依旧平静:

“末将未能及时赶到,险些让陛下身陷险境,此乃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