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文献

郑班头跟随赵笈踏入青溪县衙时，正值午时三刻。

本该阳气最盛的时刻，郑班头却突然觉得县衙内透着森森寒意。

赵笈以望气术观之，迎面走来的几个衙役，印堂间同样缠绕灰绿色邪气。

那些衙役虽强打精神，却面色发青，分明是生机被蚕食之相。

“法师，这就是老陈生前住的耳房。”

郑班头引着赵笈穿过回廊。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老陈的尸身已经入殓下葬，但赵笈还是在屋内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邪气。

赵笈视线扫过屋内，沉声道：“这不是寻常病气。”

郑班头神色凝重：“县衙中真有邪物？”

赵笈摇头：“未必是在县衙。郑班头，劳烦将还在县衙的衙役找来。”

郑班头连忙照办，不一会就寻来二三十衙役站在赵笈面前。

赵笈以望气术察看，其中竟然有一半衙役，眉心都有灰绿色邪气。

将这些人一一喊出。

众衙役突然被唤至此处，又被一一点名，顿时心中惴惴不安。

郑班头擦了擦额头冷汗：“法师，这些弟兄们，莫非都被邪祟缠上了？”

赵笈点头：“诸位最近一同去过何处？”

众衙役一听自己被邪祟缠身，顿时炸了锅。

见赵笈坐镇在此，心中这才稍安。

七嘴八舌间，赵笈得知，染上邪气的众人，前些时日，均奉命前往过芒砀山调查过伏虎坡古墓之事。

“所有的人，都去过芒砀山？”赵笈沉声问道。

郑班头吓得连连点头：“上月县尊让我们去伏虎坡，查看有无古怪的古墓，我带了二十个弟兄去伏虎坡转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

“这不是病，是中了诅咒。”

赵笈怀疑众人是靠近过伏虎坡，被邪气沾身。

赵笈双指并拢，点在郑班头眉心三寸处，口中默诵《金刚伏魔咒》。

就见那一缕灰绿邪气如活蛇般被缓缓抽出，却在脱离肉身的刹那骤然变色。

竟化作青铜锈色，在半空扭曲成触须形状，隐隐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郑班头亲眼见那邪气抽出，吓得浑身剧颤，额头渗出豆大汗珠。

赵笈看到那缕青绿邪气，神色愈发凝重，口诵伏魔咒。

在空中凝聚金光，将邪气团团困住，让其无法遁逃。

赵笈趁机以青玉葫芦将其吸入洞天之内，准备以葫芦内阵法将其一点点磨灭。

郑班头见那邪气诡异，差点吓得瘫软在地。

见邪气被赵笈收进葫芦，连忙喊道：“法师，救救吾等一救。”

众衙役见到如此诡异一幕，早就吓坏了，连忙围上来祈求赵笈救命。

说起来这些衙役，也是因他的缘故才会去探查伏虎坡，赵笈自然不会不管。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忙到月上三更，才终于将所有衙役体内邪气拔除。

赵笈在县衙这般大的动作，早就惊动施愚山。

只是见其忙于救人，施愚山一直不敢打扰。

等到赵笈忙好，连忙上前道谢，并且安排了晚宴招待。

饥肠辘辘的赵笈，这次没有推脱，随施愚山来到后衙用餐。

“本官还要多谢法师不辞辛苦，让衙门恢复安宁。”施愚山倒了一杯素酒，敬赵笈道。

赵笈面露疲色。

一下子拔出那么多邪气，对于他来说，亦是大耗法力。

更让他心忧的是，那邪气的气息，分明与当初在伏虎坡，同广目伽蓝交手的那尊青羊怪的气息别无二致。

他不知道那青羊怪在伏虎坡下潜伏多久。

甚至连真身都没有看到。

但神不知鬼不觉将邪气缠绕这些衙役，吸取生机，只怕不是什么良善精怪。

今日之事，未必就能善了。

那日他虽吹捧广目伽蓝善心放过青羊，却也看出那青羊精怪，实力应当不输广目伽蓝。

否则也不能带着金甲棋兵从容逃离。

“县尊放心，伏虎坡那些精怪，已被护法伽蓝降服。郑班头他们当初不过是踏入妖域，受了些牵连，修养些时日就无大碍。”

施愚山连连点头，“法师为了青溪旱情，奔波劳累。本官已经上书州府，僧正的敕封，不日就将送往兰若寺。”

然后又提起水陆法会之事。

赵笈应承下来，答应到时候会主持这场盛会，施愚山才放下心来。

可惜那位白玉蟾道长神龙见首不见尾，那日祭祀之后，就不见踪影。

否则施愚山本打算让其主持法会。

不过眼前少年主持，同样佛法精湛，倒是和白道长不分伯仲。

赵笈指尖轻叩桌案，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沉吟片刻，突然开口道：“贫僧有一事，需要拜托县尊大人。”

施愚山闻言，连忙放下手中的青瓷酒杯，酒液在杯中微微晃动，映出他略显疲惫的面容：“法师但说无妨，下官定当竭力相助。”

赵笈缓缓说道：“倒不是什么难事。贫僧近日研读古籍，对那北周时期大将独孤信生平颇为好奇。听闻他曾在此地驻军，不知大人可有办法找来一些相关文献？”

施愚山眉头微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前朝文献，历经战乱，确实散失不少...”

他忽然抬头，“不过县学藏书阁中，或许还保留着一些残卷。我这就差人去查县志和藏书阁，若有所获，第一时间送呈法师。”

赵笈双手合十，腕间佛珠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如此，多谢大人。”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三更已过。

施愚山叹了口气：“说来惭愧，青溪县比不得长安都城，没有专门的弘文馆储存本朝和前朝文献。地方上的大事，多记载在县志之中。”

他苦笑道，“本县县志自武德年间重修后，已有二十余年未续。”

赵笈目光微动：“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途径？”

施愚山思索道：“若论藏书，除了官府，便是当地佛道宗门或乡绅世家。朝阳观建观已有三百年，或许...”

话未说完，他自己先摇头，“不过他们向来视典籍为珍宝，恐怕...”

“贫僧明白。”赵笈打断道，“兰若寺建寺不过百年，底蕴确实不足。”

心中却是想着，若是在青溪县查不到什么线索，不妨回铁佛寺。

铁佛寺不比兰若寺，底蕴十足，藏书更是丰富，或许有他需要的文献。

赵笈见时间不早，起身告别：“既如此，就劳烦大人先从县学查起。”

施愚山见状，连忙拱手：“法师放心，明日一早我就命主簿亲自去查。说起来...”

他忽然想起什么，“前年修缮县学时，曾在梁上发现一个铁匣，里面装着几卷前朝文书，一直存放在后衙库房。明日法师离去时，不妨将这些书卷带走翻阅一番。”

赵笈点头：“如此甚好。”

他想要了解北周纪事，还需借助官府之力寻找文献。

方才他以小六壬卜卦术占卜一番，占卜出的结果显示，伏虎坡之事，还有后续。

那只神秘青羊精怪，老巢被毁，未必就会这么甘心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