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谎言只为慰母心,敖真扮鬼见双亲

由于绘画材料的限制,这个时期的人物画像只能用“抽象”两字来形容。

看着手中的木板漆画,张温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而那老妪见到儿子的遗像,立刻又是咽咽垂泪不止。

张温道:“老人家莫哭,若是我有办法教令郎与你再会片刻,你之心结能去否?”

老妪闻言,霎时间止住泪水,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张温,颤抖着问道:“君子可是哄骗老身?我儿已故,如何能与老身重见?”

老翁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一度怀疑刚才自己是否听岔了。

却见张温笑道:“我虽无法教亡者复活,但可将令郎魂魄从冥府召来,教他与你团聚片刻。”

闻得此言,二人皆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别说他们,就连猪刚鬣以及敖真二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先不说此时大周初立,国内尚无阴司系统,即便是有,此地也不比傲来国,各地城隍与张温皆熟,可助其从阴司召来魂魄。

况且那老妪之子已经死去二十多年,其魂魄怕是早就进入轮回之中,即便是张温有招魂的本领也无济于事。

但他二人又不便直言询问,只能忍着满腹不解,各自费神寻思。

老翁回神之后,当即便跪倒在地,殷殷恳求张温开恩施大法力唤来其子魂魄。

那老妪也是艰难下床,一同伏在地上告拜道:“若君子能教我母子再会,老身定为君子立下生祠,日日顶礼供奉!”

二从人见状,忙上前将二人扶起。

张温笑道:“不需言谢,更不需老人家供奉。

我本医者,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

只要能解你心结、去你忧思,还你身体康健,便是我的功德。”

言毕,张温又详细问了问老翁之子的身高、五官等等细节,并用木炭作笔,根据其描述在木板上大致画出了那人的样貌。

老翁老妪见后,俱赞张温妙笔,画的十分相似,并恳请张温将此画卖给二人,好留个念想。

张温不卖,只说此画像今日还有用处,待其子还魂之后,可将此画赠给他们。

老翁又问何时可以招魂,张温答曰今晚便可,又教老翁替他们收拾出来一间客房,好让他们提前做些准备。

夫妇二人喜不自胜,殷勤备下丰盛的饭食招待。

三人用罢饭便回到房中,并吩咐二人无事不得打扰,只等时机到时,自会教其子与他们相见。

等那对夫妇离开后,猪刚鬣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先生,你何时学的招魂法,怎没听你提起过?”

张温实言道:“我没学过,也不会用。”

敖真闻言皱眉道:“那先生方才所言是在骗那对夫妇?”

猪刚鬣亦咧嘴道;“先生这事做得可不地道,即便是为了开解那对老夫妇,也不该用这等谎言哄骗。

常言道: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此事一旦败露,教我等如何自处,又教那对老夫妻如何接受?”

二人的话不算中听,但张温却丝毫不恼,反而笑道:“骗都骗了,此时悔之晚矣,尔等说说该当如何?”

猪刚鬣转了转眼珠,悄声道:“不如我等使个遁法溜之大吉?”

敖真反驳道:“如此不妥,不告而别恰似贼人作为,于我等名声不利。

不如我等现在出去实言相告,再由先生开些药方给那老妪,也别要什么诊金药费,只求二人宽恕如何?”

猪刚鬣讥讽道:“如你这般作为就能保住我等名声了?

若是那老妪一时难以接受,就此死在我等眼前,该要如何收场?”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辩来辩去,始终没有妥善的办法,只能又将目光重新落在“罪魁祸首”张温的身上。

猪刚鬣埋怨道:“先生,此事因你而起,你说该怎么办吧!”

敖真也叹息道:“先生这次失策了,虽是好心,但是办了坏事,唉!”

张温见状,也不再逗弄二人,忍不住笑道:“你二人休要杞人忧天,我既敢言,自然有法解决。

只不过需要你二人相助罢了。”

猪刚鬣转忧为喜道:“先生,如何解决?”

张温道:“那副画像便是解决之法。”

二人不解,再问。

张温对敖真道:“待夜半时分,你可变作那画像中的模样,扮作老妪之子的鬼魂与他二人相见。”

敖真为难道:“先生,我未曾学过变化之法,如何变得?”

张温笑道:“不需十分相像,只需改变身高体型、五官轮廓,有个七八分相似便可。

再使个障眼法遮掩一番,定教他二人辨认不出。”

敖真点头道:“这倒是不难。”

说罢,摇身一晃,即变作一个与老妪之子有七八分相似的年轻人。

张温满意的审视一番,又对猪刚鬣道:“那时,你可变作一阴司使者,在旁帮衬一二,并鼓起妖风遮住星月,勿使敖真穿帮。”

猪刚鬣笑道:“此事简单,俺老猪就照着那老城隍的样貌变上一变。”

说罢,收敛身形,即刻化作一个与傲来国都城隍有五六分相似的阴差模样。

敖真见状,笑嘻嘻的拱手上前道:“小鬼见过城隍大人!”

猪刚鬣昂头挺胸的一摆手:“免礼免礼,待明日便教你投个富贵人家去!”

张温见二人又在嬉闹,只能无奈摇头,自去打坐不题。

及至夜间。

那老翁与老妪二人自在房中翘首以盼,时不时的抬头望月,掐算着时辰。

忽然一阵阴风起,骤然吹灭了灯烛,又见大片鬼雾飘来,瞬间遮住了头顶的星月。

正焦急忐忑的夫妻二人见此瘆人的景象,非但没有恐惧,反而一个个喜上眉梢,迫不及待的扶持着冲出了门外。

此时,站在院中的张温对二人道:“勿要惊慌,恐冲撞了鬼差。”

夫妻二人遂小心站定,颤巍巍的看向前方。

少顷,就见鬼雾中走出了两人,脚不沾地的向夫妻二人飘去。

张温见状,忙教夫妻二人行礼。

二人即刻跪地叩首,言语十分的虔诚。

猪刚鬣心中暗笑不止,但面上却丝毫不露,厉声道:“念尔虔诚,特教尔等团聚一刻。

有话快些说,莫要耽误了时辰,否则尔等亡子将化孤魂野鬼矣!”

言毕,便教敖真上前与“父母”相认。

在鬼雾的遮挡以及障眼法的迷惑下,夫妻二人并未识破敖真的伪装,甫一见面,便一把抱着敖真呜呜哭个不停。

敖真无奈,也假意挤出几滴眼泪,装出哭腔殷切的劝慰着二老。

那老妪情真意切的诉说着自己的相思之苦,埋怨儿子好狠的心,竟忍心丢下父母撒手人寰云云。

那老翁也是问长问短,生怕自己儿子在下面过的不好,并许诺稍后便多烧些祭品下去,教其不要苦了自己,若是缺什么记得给父母托梦云云。

直到猪刚鬣提醒他们时间已到、该送亡人回冥府时,两位老人才又开始嚎啕大哭,死死的拉着敖真的手,似有万千的不舍。

而老妪那满腔的忧思郁气,也在敖真的不住宽慰下,随着哭声一同发散。

须臾,猪刚鬣与敖真的身影随鬼雾一同消散。

那对老夫妻也渐渐止住了哭声,目光一瞬不移的盯着鬼雾消散的方向,似在目送儿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