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蝉鸣余韵里的重逢诗

夜风掀起梧桐叶的碎影，夏知遥从帆布包里摸出颗水果糖，透明糖纸在暮色中折射出光斑：“现在换你尝尝草莓味。”林砚舟挑眉接过，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握画笔磨出的痕迹。他忽然想起美术课她偷画他扣篮的速写本，被老师没收时扉页还夹着半片干枯的银杏叶。

音乐厅的《卡农》尾声未落，沈砚之的拇指轻轻摩挲苏晚禾手腕内侧的痣。那是高三备考时她熬夜背书，他用钢笔悄悄点上的“幸运星”。“其实毕业那晚我就想带你去听这场音乐会。”他低声道，声线混着管风琴的余震，“但怕你嫌我矫情。”苏晚禾抬头看他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的阴影，忽然想起他诗里写过的“蝉蜕卡在梧桐树皮的褶皱里，像我们没说出口的夏天”。

画展后台，夏知遥的手机突然震动，相册自动翻出张旧照片：十七岁的林砚舟挂在单杠上，校服被风吹得鼓成帆，她举着颜料盘在树下笑出梨涡。“给你看个东西。”林砚舟忽然拽她跑向操场角落，杂草丛中露出半块褪色的木牌——“知遥砚舟球场”，是他们偷用体育老师的木工工具刻的，后来被教导主任勒令擦掉了“舟”字右边的勾。

音乐会散场时飘起细雨，沈砚之脱了西装披在苏晚禾肩头，纸页在口袋里沙沙作响。那是他新写的诗，标题叫《雨巷与卡农》。她伸手替他拂去肩头的雨珠，触到他锁骨下方的凸起——是当年她送的木质吉他拨片，被他穿成项链戴了十年。

“看！”夏知遥突然指着教学楼顶，那里不知何时停了只蝉，透明翅膀在月光下微微发颤。林砚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想起某个夏日午后，她趴在课桌上睡觉，阳光把她的睫毛影子投在习题册上，像振翅欲飞的蝶。他鬼使神差地在草稿本上画下那道影子，旁边写：“蝉鸣是夏天的标点符号，而你是我句尾的惊叹号。”

四人行至校门口，便利店暖黄的灯光映出四串脚印。苏晚禾忽然听见沈砚之口袋里的钢笔轻响，想起他总说“最好的诗永远在未写时”；夏知遥看着林砚舟球鞋上的颜料渍，想起他膝盖上永远消不掉的摔伤疤痕——那是为了捡她被风吹走的画纸，从双杠上摔下来留下的。

夜风送来最后一缕蝉鸣，像时光的长尾轻轻扫过四个灵魂。他们曾在蝉声里写下青春的断章，如今在岁月的褶皱里，终于找到那些未完成的注脚。梧桐叶落在沈砚之的诗集上，夏知遥的画笔掠过林砚舟的球衣，苏晚禾的耳机里循环着《卡农》，而某个未知的夏天，蝉鸣依旧会在记忆深处，为所有迟来的告白，补上最清亮的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