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晨露标本笺

五月的晨雾漫过铁艺栅栏时，苏晚禾蹲在蔷薇花丛前发呆，指尖忽然被滴冰凉的露水砸中。沈砚之的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亚麻色书签，上面用铅笔写着：“第七号晨露标本，需在日出前七分钟采集。”他蹲下身替她别正歪掉的草帽，指尖蹭过她耳垂：“园艺课老师说，带露珠的蔷薇像某人刚睡醒的眼睛。”

他们踩着露水去街角买可颂，路过邮筒时，沈砚之忽然抽出封信。淡紫色的信封上盖着“退回”戳，邮戳日期是2015年7月19日——正是她第一次向杂志社投稿的日子。“在储物间发现的，”他晃了晃信封，里面掉出片压得极薄的矢车菊，“当时想替你藏起失落，现在才明白，有些标本要经过时光暴晒才会变甜。”

画室的窗台上摆着十二只玻璃试管，每只都盛着不同时辰的晨露。苏晚禾正在给新绘本画插图，主角千纸鹤的翅膀上沾着透明的露珠，背景里的少年蹲在蒲公英丛前，手里举着放大镜。“这里该加道会折射的彩虹。”她用细笔蘸着荧光颜料，在露珠边缘点出七彩光晕，“像我们第一次露营时，你在晨雾里给我折的纸船。”

午后整理旧物，苏晚禾从画框后翻出个蝴蝶标本盒。里面躺着五只形态各异的粉蝶，翅膀上分别沾着她历年的颜料：2010年的沾着未干的钴蓝色，2017年的嵌着细小的金箔碎屑，最新的那只翅膀内侧用极细的字写着：“她调赭石色时，睫毛会在眼下投出小扇子阴影。”

沈砚之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着她发顶：“这只蝴蝶撞在你画架上时，我忽然觉得，它是来替我吻你的调色盘的。”他指了指标本盒底的便签，上面画着只歪扭的千纸鹤，旁边写着：“允许你给它翅膀上色，但别让它比你的眼睛更亮。”

凌晨四点，薄雾未散。沈砚之忽然拉着她跑到植物园，温室的玻璃上凝着细密的水珠。“给你看个奇迹。”他打开标本柜，里面躺着片完整的玫瑰花瓣，叶脉间缀满细小的露珠，像撒了把碎钻。“用了整个春天收集，”他取出标本夹，里面夹着三十七张观察笔记，“发现晨露落在第七片花瓣时，折射的光最接近你瞳孔的颜色。”

她接过标本夹时，发现每张笔记边缘都画着小千纸鹤，最新那页写着：“2025年5月7日，晨露在花瓣停留23秒，而你在我怀里笑了24秒。”沈砚之耳尖泛红，从白大褂内袋摸出个贝壳形状的小瓶，里面装着淡金色的液体：“兑了三滴你去年送我的向日葵精油，现在它是会发光的晨露。”

回到卧室，床头的玻璃樽里多了只晨露纸鹤。鹤翼上用露水混着金粉写着：“五月的第18颗晨露，落在你草帽边缘时，像给春天缀了枚会眨眼的星星。”沈砚之替她关掉台灯，窗外的鸟鸣渐起，她听见他指尖摩挲着蔷薇标本，轻声说：“其实春天最清澈的标本，是你睫毛上未落的露珠，和说‘早安’时，嘴角扬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