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标本馆的月光标本

梅雨季的标本馆总带着潮意,苏晚禾蹲在玻璃柜前给蝴蝶标本调整触须,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沈砚之的白大褂蹭过她膝盖,递来温热的蜂蜜水:“陈姨说你今天没吃早餐。”他指尖掠过她发尾,那里别着他送的珍珠发卡,“又在和蓝闪蝶较劲?”

“翅膀弧度不对。”她仰头喝了口蜂蜜水,看见他袖口沾着片橘色猫毛——是实验室那只叫“爱因斯坦”的流浪猫。沈砚之忽然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蜜渍,指腹在她唇畔多停留了两秒,眼底漾起细碎的笑:“需要人体标本配合调整吗?比如……”他忽然凑近,“蝴蝶停在耳垂时的角度?”

手机在这时震动,周延发来消息:“今晚试映会,男女主说想提前来参观原型场景。”苏晚禾起身时被裙摆绊了下,沈砚之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白大褂下摆扫过地上的千纸鹤。“周延还说……”她红着耳尖推开他,“让我们别太腻歪,免得吓到新人演员。”

“吓到?”沈砚之挑眉,指尖捏起只纸鹤展开,“当年他在操场大喊‘苏晚禾看这边’时,怎么不怕吓到我?”纸鹤翅膀上的字迹是他大学时的笔迹:“她穿蓝白校服的样子,像把春天折进了纸里。”苏晚禾忽然想起高二那年校庆,她在观众席给沈砚之递水,周延在篮球场故意投偏三分球,惹得全场哄笑。

傍晚时分,标本馆来了两位客人。饰演“沈砚之”的年轻演员穿着oversize白衬衫,眼睛亮闪闪地盯着满墙标本:“苏姐,听说你们高中就认识?他真的每天折千纸鹤给你?”饰演“苏晚禾”的女生则捧着玻璃罐爱不释手:“这些情话都是真的吗?‘你皱鼻子时像颗水蜜桃’这种……”

沈砚之从实验室回来时,正看见苏晚禾被围在中间笑。他不动声色地插进去,将温好的牛奶塞进她手里,袖口的猫毛恰好落在女生剧本上。“其实没那么浪漫。”他替苏晚禾拢了拢开衫,“比如她总把实验报告当草稿纸写情诗,害我差点被导师当成学术不端。”

众人笑起来时,周延抱着剧本匆匆赶来。他扫过沈砚之搭在苏晚禾肩上的手,故意逗:“当年在图书馆,某人假装借哲学书,实则在看《如何用物理知识写情书》,这事要不要拍进电影?”沈砚之挑眉:“那某人把篮球鞋放进我储物柜,害我被误会是球鞋收藏家的事,要不要也剪进去?”

试映会在标本馆天台举行。幕布亮起时,苏晚禾看见银幕上的“自己”正在操场捡矢车菊,镜头扫过饰演“沈砚之”的演员时,他耳尖泛红的模样像极了当年那个在图书馆写情书的少年。身旁的沈砚之忽然握住她手,指腹摩挲着她无名指的婚戒——那是用他第一块奖牌熔铸的。

“这里要改。”他忽然指着银幕,画面里“沈砚之”正将纸鹤塞进书包,“正确的动作是……”他从口袋里摸出只折得方方正正的纸鹤,放进苏晚禾掌心,“打开时会掉出银杏叶,而不是直接展开。”女生演员凑近看:“哇,里面真的有叶子!”

散场后,周延倚着天台栏杆抽烟。月光给远处的梧桐树镀上银边,他忽然开口:“当年在操场,我其实看见你们了。”苏晚禾一愣,想起某个夏夜,她和沈砚之在器材室修投影仪,结束时看见周延独自坐在看台上。“你们出来时,他衬衫第二颗扣子松着,”周延轻笑,“而你头发上沾着根他的鞋带。”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砚之将外套披在苏晚禾肩头,顺便替她拂掉头发上的蒲公英。“要听睡前故事吗?”他低头时,眼镜链在月光下晃了晃,“关于某个笨蛋,把情书塞进别人书包后,又在雨天蹲在医院门口等了整夜的故事。”

周延掐灭烟头笑骂:“沈砚之,你当年在实验室偷种玫瑰被抓,还是我帮你打掩护的。”苏晚禾忽然想起那个春天,沈砚之总说“在做植物向光性实验”,后来她在标本馆发现用福尔马林泡着的红玫瑰,花梗上刻着极小的“SWH”。

深夜的标本馆只剩下落地灯暖黄的光。苏晚禾窝在沈砚之怀里整理新到的标本盒,他的下巴抵着她发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揉她耳垂。“明天周末。”他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陈姨说家里的浴缸该换水了。”

她笑着转身跨坐在他腿上,双手圈住他脖子。白大褂的纽扣蹭过她掌心,她摸到第二颗扣子内侧的刻字——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沈教授,”她故意凑近他耳边,“你的实验报告里,是不是该加个‘夫妻共同沐浴对心率影响’的课题?”

他喉结滚动,忽然托住她腰往怀里按了按。标本柜玻璃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他的指尖滑进她后颈发间,那里有块只有他知道的淡色胎记。“标本编号SWH-20250505,”他吻她唇角,“实验内容:记录妻子在月光下的瞳孔颜色,以及——”他轻轻咬住她耳垂,“说‘我爱你’时的尾音颤幅。”

薛定谔不知何时跳上书桌,爪子拍翻了装纸鹤的玻璃罐。苏晚禾捡起最底下那只,展开后发现是全新的字迹:“当你坐在我腿上时,牛顿定律失效了——因为我的心脏,正在违背万有引力加速向你靠近。”

她笑着将纸鹤夹进标本册,抬头时撞见他眼底翻涌的温柔。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穿过百叶窗,在他侧脸织出明暗交错的格纹。“知道吗?”他指腹划过她唇线,“你每个表情,都是我最珍贵的活体标本。”

她吻去他眉间的褶皱,听见他胸腔里传来低沉的笑。标本馆的老座钟敲了十二下,他忽然抱起她走向休息间,白大褂在地板拖出沙沙的响。“今晚的标本采集,”他踢开房门,月光落在她睁大的眼睛里,“要从解开第一颗纽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