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今夜应聘
- 与你在时空尽头的约定
- 超级爱吃煎饼
- 2180字
- 2025-05-01 22:27:25
我蜷缩在网吧西南角开裂的人造革座椅里,指间夹着的烟正烧到滤嘴。烟灰缸里斜插着七个扭曲的烟蒂,最上面那个还沾着三天前的口红印——是女友摔碎马克杯前,最后一次替我点烟时留下的。
显示屏蓝光刺破烟雾,在泡面桶边缘凝成惨白的月晕。当第十三根黄鹤楼燃到中指第二个关节时,锈蚀的鼠标滚轮突然卡住,发出指甲刮黑板般的锐响。我下意识猛吸最后一口,火星顺着烟纸烧出焦黑的北斗七星,灰烬簌簌落在“限今夜应聘“的血红字迹上。
脊柱抵着弹簧凸起的靠背。显示屏蓝光在泡面桶边缘凝成惨白的月晕,红烧牛肉味的蒸汽在键盘缝隙间蜿蜒爬行,最终在“E“键和“F5“键之间凝结成钟乳石状的油脂。第十三次刷新招聘网站时,锈蚀的鼠标滚轮突然卡住,发出指甲刮黑板般的锐响。网页在抽搐中定格,血红色宋体字从纯黑背景里渗出,像是有人用沾满铁锈的针尖在视网膜上刻字:“诚聘编剧,待遇从优,限今夜应聘。“
虎口处的烫伤又开始抽痛。三天前那个雨夜,当女友把马克杯摔向贴满便利贴的冰箱时,飞溅的瓷片在我手上犁出这道新月形伤口。此刻它正随着网页闪烁的节奏跳动,像枚微型心脏在皮下鼓动。我下意识用拇指按压伤疤,腐肉般的触感让胃部翻涌——这不该是三天前的新伤该有的溃烂程度。指腹下传来齿轮转动的震颤,仿佛有微型发条在血肉间拧紧。
“37号机续费吗?“前台传来网管小妹沙哑的嗓音。她涂着紫色甲油的手指在机械键盘上翻飞,指甲盖撞击青轴开关的咔嗒声像催命的秒针。屏幕冷光把她浮肿的眼袋照得发青,左耳垂挂着的克罗心耳钉在阴影里泛着尸斑似的暗绿。当她俯身整理货架时,后颈露出半截纹身——逆时针转动的表盘,分针正指向罗马数字Ⅶ。
我摸向牛仔裤后袋,两张皱巴巴的纸币被体温烘得发潮。三天前离家时揣走的五百块,如今只剩这最后二十元在指尖沙沙作响。斜对角突然爆发出高中生们打团的嘶吼,声浪裹挟着烟味和汗酸味扑来。我缩了缩脖子,人造革座椅立刻发出放屁般的漏气声,,我趁机把空烟盒捏成团。人造革座椅发出放屁般的漏气声,弹簧尖刺穿透布料扎进尾椎。腐败的花香混着烟油味钻进鼻腔,这味道让我想起苏晓棠画架旁那个黄铜烟灰缸,她总说黄鹤楼的蓝雾最适合晕染水彩画的天空。
腐败的花香幽灵般钻进鼻腔。这味道让我想起老家阁楼里那台永远停在三点十七分的座钟——铜制钟摆上布满祖母梳头时落下的发丝,玻璃罩内壁凝结着几十年未擦的雾凇。网管小妹突然剧烈咳嗽,紫色指甲深深抠进喉咙,指缝间漏出的音节像是俄语咒骂。她吐出的血沫在键盘上溅开,竟在ESC键周围形成微型铁轨图案。
显示屏上的血字开始融化,在网页边缘形成钟摆状的拖影。当“今夜应聘“四个字第七次闪烁时,我颤抖的食指按下了通话键。听筒传出磁带卡壳般的电流声,混着遥远的火车汽笛轰鸣。网管小妹的键盘声戛然而止,她缓缓转头看向我,虹膜在黑暗中扩张成两个完整的圆月,眼白爬满青铜色的血丝。
“恭喜。“她的声音突然变成祖母临终前的痰音,耳钉在脖颈转动时折射出座钟玻璃罩的冷光,“出门左转第三盏路灯下有辆银色捷达。“话音刚落,显示屏砰地炸开一团马赛克,像素点在空中拼合成模糊的站台剪影,画面里穿白裙的少女正被铁轨吞没。
我踉跄着撞开网吧的玻璃门,二月寒风像手术刀般剖开毛衣纤维。左转第三盏路灯下确实停着辆老款捷达,车门把手缠着褪色的蓝丝带——和苏晓棠当年束画板用的那根一模一样。车尾气管滴落的液体在雪地上蚀刻出梵高《星空》的漩涡纹路,松节油的气味混着血腥味在鼻腔炸开。
驾驶座车窗缓缓降下,司机戴着口罩的侧脸被路灯切成明暗两半。他转动方向盘时,袖口露出的腕表没有指针,表盘镶嵌着带血丝的动物眼球。露出的耳垂有三颗殷红的痣,排列成猎户座的形状。后视镜上挂着的铜铃铛突然自鸣,音色竟与老家座钟报时声分毫不差。
“戴上。“他递来黑色眼罩,食指第二关节有长期握画笔形成的茧。人造革座椅发出溺水般的吞咽声,当我系安全带时,金属扣突然咬住虎口的伤疤。引擎启动的轰鸣中混着德彪西《月光》的钢琴旋律,车载空调喷出的暖风带着画室常用的松节油气味。
捷达突然急转弯,我的后脑勺撞上车窗。玻璃内侧用口红写着密密麻麻的“救救我“,每个字母都在渗出铁锈味的泪珠。仪表盘上的时钟永远停在三点十七分,秒针位置卡着半枚带血的校服纽扣。司机突然扯下口罩,后视镜里映出的分明是林格的脸——但当他开口时,发出的却是苏晓棠的声音:“小心台阶。“
车停在某栋老式写字楼前时,我的毛衣已被冷汗浸透。旋转门黄铜框上刻满俄语铭文,门轴转动时发出老座钟上发条的声响。穿米色针织裙的前台姑娘从大理石立柱后转出,她耳垂的三颗红痣与司机如出一辙,蓝丝带束起的发梢沾着钴蓝色颜料。
“您的办公室在1704。“她递来的门禁卡背面印着永昌钟表行的徽标,卡面残留的温度像是刚从人体剥离。电梯镜面映出我扭曲的身影,虎口伤疤已蔓延成衔尾蛇纹身。当楼层数字跳到17时,轿厢突然下坠,失重感中我听见画布撕裂的脆响。
胡桃木门打开的瞬间,浓烈的亚麻籽油气味裹着记忆撞进胸腔。本该是落地窗的位置嵌着美术教室的磨砂玻璃,上面用修正液画的骷髅头正对我狞笑。转椅上凝结的丙烯颜料痂突然开裂,露出下面蒙尘的校服碎片。墙纸剥落处渗出朱砂色液体,在波斯地毯上勾勒出火车站月台的轮廓。
穿定制西装的男人从油画《呐喊》的仿作后转出,袖扣是两枚青铜齿轮。当他抬起右手整理领带时,我看见小臂内侧密密麻麻的针孔——那些被画笔无数次戳刺的伤痕,正渗出松节油气味的透明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