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吞噬灵魂的恐惧

影院灯光幽微，胶片转动间沙沙作响，银幕上三只镰鼬的嬉闹告一段落。

当鸦天狗指尖金粉簌簌灌入阴阳师口鼻时……

镜头突然定格！

前排观众席的可乐杯底与金属扶手相撞，发出细碎的咔咔声，仿佛某种不详预兆。

所有人的后颈骤起鸡皮疙瘩。

坐在观众席中央位的张敏，食指下意识轻压下唇，珊瑚色口红在其指尖洇开淡痕，冷艳眉梢拧成了川，瞳孔里倒映的银幕光影正诡谲扭曲。

她本能以肘尖压得座椅扶手吱呀作响，声音颤抖：“王导……你看到了吗？”

邻座的胖子王晶，双下巴挤在丝质衬衫领里，喉结上下滚动，所带镜片倒映着银幕上的幽光，睫毛正在发颤。

他肥硕的胖手，死死攥住扶手，指缝间渗出的汗液在绒布上洇出暗印。

众人凝视着银幕上那极其诡异的一幕，被灌入妖粉的阴阳师，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

就见此人青紫血管如蛛网，由浅到深，由少到多，攀爬上脖颈，在锁骨处凝成狰狞的诡异纹路，原本清俊面容正被某种非人诡谲吞噬。

特写镜头缓缓推进，这演员睫毛微颤间，眼白上的血丝如活物般蠕动流向瞳孔。

黑色眼仁从中央裂开细缝，灰白色泽如融雪渗墨，自瞳孔深处漫延至整颗眼球。

当那双灰白瞳孔转向镜头时，放映厅内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众人瞧着大荧幕上的面孔，那眸光里凝固的恶意，像极了幽冥深处凝视活人的亡者。

董昊见状，下意识环顾四周，他看见少女死死咬住手帕，邻座大叔喉结不住跳动。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真正的恐惧往往不是大喊大叫，而是极致的安静。

原版电影中，被妖怪迷惑的演员仅有一个转身的特写镜头，董昊却觉得不够。

某种程度上，他拍这段是抱着试水的心态，想探寻未来拍摄港版丧尸狂潮的可能性，于是借鉴了丧尸片里的尸变桥段。

此刻见众人安静到极致，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待时机成熟，推出丧尸题材作品，效果定会惊人。

只能说，在场观众既幸运又不幸：幸运的是，他们作为全球首批观众，目睹了一个人从内到外、由浅入深、层层递进的诡异蜕变，而非像多数恐怖片那样依赖乳胶面具和夸张表演营造而出的恐怖氛围。

不幸的是，这种后世烂大街的手法，以领先几十年的超前效果，让八十年代的观众提前感受到冲击。

看着众人屏息凝神的模样，董昊心底暗道抱歉，但他清楚，这只是开始，未来有的是机会让观众体验真正的中式恐怖！

细看之下，众人在看到银幕上“尸变”桥段，比之八十年代的惊悚片，多了层东方特有的阴鸷。

董昊带给他们的不是皮肉溃烂的直观恐惧，而是灵魂被啃噬的森冷。

再看影厅内的董昊，眼中闪烁意味不明的眸光，心底暗道：“原来超前几十年的恐怖，是让八十年代的人在盛夏冒冷汗，这感觉还真不错。”

画面转至伏魔大殿，一众阴阳师在董骠饰演的西残长老带领下，围绕着殿内如擎天柱般的巨大金塔，掐印念诀，加固封魔法印。

经声阵阵，庄严肃穆之时……

突然，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一个浑身染血的人影踉跄扑入，手指着东南方，牙齿打颤道：“收…收妖殿…有人杀进来放妖！”

“什么？再说一遍！”

董骠结印的手猛地一抖，眉头紧蹙，盯着闯入之人。

“有人杀入收妖殿，打算毁去封印！”

闻言董骠下意识手捻上唇胡须，咬牙道，“这是中元节提前到了？老子这执事长老当得比小寡妇还憋屈！”

他大步冲到报信弟子身旁，一把揪住其后领提起来：“说清楚，哪个不要命的东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是阴阳寮的弟子……”

弟子被晃得声音发飘，急忙说道，“剑法邪门得很，守阵师兄们眨眼间就倒下一片！”

董骠鼻孔喷出两股粗气，抬脚踹开旁边镇殿的石雕：“好得很，这是急着投胎不想活了！”

随即冲身后弟子们怒吼，“都愣着干嘛？当自己是老母鸡孵蛋呢？抄家伙跟上！”

话音未落，他已旋风般卷出门外，衣袍带起的风扬起阵阵尘烟。

众人赶到伏魔殿，推门而入时，只见殿内林立着众多丈高的青铜浮屠。

塔身刻满古朴符文，每座浮屠里都隐约渗出细碎声响，仿佛无数被囚禁的低语在铜壁间碰撞。

这些泛着冷光的青铜器，正是收妖殿镇压世间邪祟的牢狱，每一道符文下，都能听见妖怪的细微哀嚎。

此刻，一名持剑者刺伤守殿门徒，大步朝一座青铜浮屠冲去。

董骠见状，吹胡子瞪眼大喝：“大胆！”

随即一个箭步飞窜上前，拔刀欲砍。

等刀刃即将触及对方脖颈的刹那，他却因对方狰狞诡异的面容猛地一颤，急忙收刀，一脚将其踹飞。

那人倒地后如僵硬的傀儡般爬起，骨骼发出刺耳脆响。

董骠望着其模样，惊道：“不好，这人被妖术迷了神智！”

正犹豫是否下杀手，一道倩影忽然掠来！

其人如秋风卷着凋谢的枫叶，跳跃旋转间漫天飞舞，身形似蝶似絮，于不经意间悄然降临。

只一个刹那，剑指泛起一抹灵光，轻抚过对方灵台，与这作乱之人擦肩而过。

来人正是阴阳寮掌案，林青霞饰演的百旎，此刻她一身古装英气逼人。

墨色长发束成利落高冠，玉簪斜插间露出光洁额角。

剑眉微挑似染霜寒，凤眼敛去柔波，眸光如寒星淬铁。

举手投足间，袍角翻卷如惊鸿掠水，虽是女儿身，却透着“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的侠气。

却见那失智之人忽然一怔，原本诡异的面容恢复血色，妖邪双眸也变得清明。

他跌坐于地，趴伏片刻后，虚弱出声：“鸦天狗…有鸦天狗闯入阴阳寮……”

林青霞秀眉轻蹙，似想到什么，看向董骠道：“长老，伏魔殿中可有人留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