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暗窥敌情

三人躲藏在林间阴影之下,慢慢沿着山路摸向了食人魔营地的深处。

王二官带头走在最前面,斥候老兵突然一个闪身藏在了树后,朝着跟进的安远韬和宁怀璧抬手示意,两人立刻就地隐蔽,看向王二官指示的方向。

就在三人左前方,一个四只孬不拉地精组成的小队正朝着三人方向走来。孬不拉矮小的身材被灌木和草丛遮挡到了脖颈的位置,良好的夜视能力又使得孬不拉地精小队在夜间巡逻时无需火把照明。安远韬暗自捏了一把汗,如果不是王二官及时提醒,他可能要等到双方快撞到一起才能发现这四个小不点。

王二官从腰间的箭囊里取出两只箭,一只搭在弦上,一只捏在指间,老兵朝身后的两人点了点头。宁怀璧与安远韬立刻压低身子向地精小队的左侧绕行,与王二官一起,从左右两个方向对地精巡逻小队形成夹击。

——第一个给你,第二个我来处理。

两人间隔了几步远,分别藏身在树后,安远韬向着宁怀璧打着手势分派目标。宁怀璧点了点头,然后身上泛起了一圈水波一样的涟漪,整个人就这么消失在了原地。

——有魔法就是了不起......不行,回去我高低得问问这东西怎么学的,我总不能只有一条黄线能点技能,真的一点法术学不了吧?

安远韬撇了撇嘴,一只手握住了雁翎刀的刀柄。他看向对面的王二官,在树木的枝叶之间,安远韬只能勉强凭借印象中的标志物辨别王二官的位置。斥候老兵只凭借对光线、环境与位置的利用,就达到了与魔法无异的隐蔽效果,看得安远韬心中暗暗咋舌。

四只孬不拉地精迈着小短腿朝着既定的巡逻路线前进,与战场上疯疯癫癫的吵闹样子完全不同,黑暗中的它们显得安静又机警。硕大的鼻子和耳朵随着头部的扭动甩来甩去,圆球状的小眼睛几乎突出了眼眶,黑色的瞳孔几乎占据了半个眼球,最大限度地捕捉邪月洒进林间的绿色月光。

——......要是我能学法术的话,到时候就学一个天堂系的闪光技能,这种时候要是冲出去来一个太阳拳......

眼睛锁定目标,耳朵等待动手的信号,一边评估着地精小队的距离位置,安远韬的脑子里一边蹦出了一大堆配合天堂系法术的战术计划。一路走来,安远韬发现自己好像渐渐开发出了多线程的思考模式,他甚至已经习惯了在听取斥候回报的同时计算队伍的辎重消耗。

——......希望以后不会多长个蓝色的脑袋出来......位置差不多了!

安远韬安静地伏低身子,右手攥紧刀柄,但他没有立刻扑向自己的目标。在破风声中王二官将队尾的孬不拉地精一箭穿喉,地精小小的身体就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闷声不吭地消失在了草丛间。另外三只地精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靠得最近的孬不拉地精茫然地回过了头。

王二官的第二只箭转瞬即至,刚刚转过身的孬不拉地精站在了一块石头上,与刚刚中箭的地精相比,它的位置要更高,以至于整个上半身都从灌木与草丛间暴露了出来。依然还是一箭封喉,但这一次长长的箭杆将地精整个带着飞了起来,钉在了树上,发出“咄”的一声闷响,箭矢白色的尾羽轻轻颤动,倒映在地精满是不可置信的小眼睛里。

终于,剩余两只孬不拉地精总算明白这是敌人的袭击,急匆匆地转向了箭矢射来的方向,但还没等它们大喊大叫起来,死亡已经悄无声息地从身后找上了门。

安远韬像扑向猎物的虎豹,几乎是紧贴着灌木丛的顶端扑了过来。他没有使用真气,因而雁翎刀无声无息地从刀鞘中滑出,精准地从地精的后颈切入,划过颈椎骨骼的间隙,将孬不拉与身体相比大得不成比例的脑袋整个切下。

无头的身体扑倒在地,还没有接受死亡事实的心脏将孬不拉地精墨绿色的血从腔子里泵了出来。地精小小的身体里没有太多的血液足够这样挥霍,于是很快的,生命彻底从残损的躯壳里消失了。

安远韬从孬不拉身边一闪而过,消失在了树丛的阴影之中。他回头看向宁怀璧的方向,正好看见一双纤纤玉手消失在了空气中,最后一只孬不拉地精的脑袋转向了完全违背身体构造的方向,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吱哇!!!”

一声刺耳的尖叫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为这次天衣无缝的协作伏击蒙上了阴影,安远韬猛地转过头看向了声音的方向。

是第五只孬不拉地精!

不知道是何缘由,第五只地精被队伍落下了那么远,矮小的身子正好站在了王二官视觉的死角里,让人无从发觉。安远韬一把摸向了腰包,原来为沈观礼准备的秘银针还在那里,出塞的时候他忘了留下,一直留在了腰包里。

暗器安远韬基本没怎么练过,很难担保准头,但此刻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了。一枚银针脱手而出,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孬不拉地精将一只弯曲的号角举在了嘴边,示警的号角声一响,他们立刻就会暴露。

一道黑影从半空中冲了下来,两只锋利的爪子分别按着地精的头与身,将地精压在地上。没来得及发出声音的号角从地精手上弹跳着掉落下来。一只形似鸟爪的手抓着短刀割开了地精的脖子,将痛叫声用地精的血淹回了气管里。

安远韬的银针在玛瑙鸦人黑色的羽翼上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留下了一个白色的斑痕,玛瑙鸦人红色的眼睛盯着安远韬,疑惑地偏了偏鸟头。

“额......那个,对不住......”

玛瑙鸦人发出了暗哑的鸦鸣,扑棱开羽翼,鸟爪一样的手指了指前方的制高点,冲天而起。宁怀璧在安远韬身边显露了身形,朝天空中盘旋的身影看了看,又看了看安远韬。

“方便吧?”

“确实,能发我一个吗?”

“行啊,等仗打完,你要能活着回去,我叫一个来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看着你。”

“额......那就算了。”

低声调侃了两句,两人赶紧登上了制高点,王二官找了棵树爬了上去,负责身后的警戒。

在高高的山顶上,河谷间的食人魔营地尽收眼底。

所谓的营地完全就是一堆帐篷、篷车、木箱子随性的集合体,甚至从帐篷的布局就能看出不同食人魔小团体间的远近亲疏——有些帐篷挤挤挨挨地靠在一起,有些帐篷之间的距离足够三马并行。

大大小小的木箱与酒桶被随意地堆放在一起,如果挡住了某个食人魔摇摇晃晃的步伐就会被一脚踢开。安远韬能够清晰地分辨出不同的功能区,其实也就三种:屠夫做饭的地方、其他食人魔大吃大嚼的帐篷前篝火,还有斗殴用的角斗场。

没有壕沟,没有隔火带,更提不上什么木栅、望台、箭楼和拒马,如果任何一个震旦军官敢把营地布置成这样,军事主官的军棍能让他连续一个月在校场上发出尖锐的爆鸣。

“如何?敌情如此,可有计策?”

安远韬看着嘴角带笑的宁怀璧,觉得这时候特别适合玩一个在掌心里写字给对方看的游戏,他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还请上官助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