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终于有一天这种机会被我等来了。那一次我又来到烈马酒吧。一直痛苦而又焦灼的坐着喝酒,可是那天的酒非常的难喝,比我平常喝的都要难喝,我看了一下酒瓶,而且这个酒根本不是我点的,于是我向服务员要求换酒,在这期间有个年轻人坐到我旁边。他向服务员要了一瓶啤酒。
我很简单就能看出来,他并不是那种会喝酒的人,因为我也是那种不会喝酒的人。甚至他连瓶塞都不会开,至少我在看电影的时候看过别人怎么去开那个瓶塞。对于那个啤酒,他把那个开啤酒的夹子套在啤酒的口上,然后一直用力向上拔,可是怎么都打不开。我似乎能看到他在流泪,他在哭。啊,不,他为什么要哭呢?因为打不开啤酒瓶子的盖子嘛,那应该不是,他应该觉得痛苦,他应该需要人去倾诉,也许是我他会跟我搭话,有时候一直在那儿坐着。
我用余光去关注着他,顺便喝着我手中的酒,但对于酒这种东西我没有任何胃口,我所有的兴趣还是集中到这个人身上。他的神情是焦灼的,奇怪的,忙碌的,就像是一个上学迟到的孩子一样,实在是让人看得津津有味。
可他依旧没有说话,依旧没有向我表达他任何的感情,我希望他说点什么,他的经历,或者为什么他会痛苦和流泪,或者为什么要来这里喝酒,如果是像我这样纯属是因为无聊或者孤独的话,那也许我们能找到一些共同点,我们可以去公园散步,散完步后又来这里喝酒,当然酒水是我要请的。
我发现他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一种把自己内心的痛苦倾诉给他人的冲动,这种冲动让我爱惜,快说呀,快说出来。
我看他左盼右盼,看看那酒保,看看那个酒,看看他那打不开的瓶子,他懊恼的低垂着脑袋。
“服务员,请问可不可以帮我开一下酒?”
“当然,先生。”
哦,很好,这句话说的漂亮,服务员,可不可以开一下酒?嗯。
服务员走到这个年轻人面前,将酒的瓶子打开,放到桌子上面,那清脆的声音让我感受到了服务员对这个人的蔑视。一个来喝酒的人,来到一个酒吧的人,也到一个平常的人,来到所有人或者大部分人都会烂醉如泥的地方的人,却不会打开酒瓶子,那将会是这服务员见过最无语的事情了。
他一边喝酒一边发出嗯嗯的声音,像是无病呻吟。
每喝一口他的双手都会颤抖,好像在接受什么酷刑,一种令他痛苦的酷刑,一种能让他飘飘欲仙的酷刑,或者忘却一切烦恼的酷刑,这种酷刑是在我后面的生活里面意识到的最残忍的酷刑。因为这种刑法它会让你迷失,会让你沉浸在一种自己虚构的快乐之中,而这种虚构的快乐会将你毁灭,是彻底的毁灭。你绝对不会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性。
“啊,我……”
我听到他小声的说了些什么给自己,我很想告诉他,你大可说给我听,可我并没有,我依旧在等待着一个恰如其分的好机会去和他交谈。
在喝了几杯酒之后,他就扒到了桌子上面,将脑袋埋在了他两个手臂所围成的框里面,好像是一块城堡遮住他的脸,我能猜到在他世界的内部,时空应该是混乱的,天旋地转,模糊不清。
“唉,怎么会这样啊……”他猛的抬起头,痛苦的望向四周,我就假装被他这种样子引起的注意看向他。
“怎么了嘛?年轻人,看你有心事呀。”
他这会腼腆的看一下他的那双鞋,一双皮鞋,一只是脏的,一只是干净的,还有他的裤子,裤子的两个裤腿都很干净。
“你好,先生。”
“说出来吧,只要你说出来,你也会觉得好受很多的。”
“谢谢你,先生,可是我觉得这些事让我自己来承担就好了,不然我的这些痛苦和乱七八糟的话,可能会扫了您的兴的。”
“不,不会的。”
“先生我痛苦的原因是太简单了,但我世界就像崩塌了一样,您要知道我爱一个女人……”
女人,我又陷入了一种痛苦之中。
“女人呐?”
“是的,先生。”
“你们吵架了吗?发生什么了?”
“不,先生,我们分手了,她提出的,,我也不知道原因,女人真是一件奇怪的生物。”
“哦,原来是这样。”
然后我们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那你后面打算怎样呢?去求她吗?”
“我求过了,可是我发现女人她们就是那种不识抬举的生物,我越是苦苦哀求我就越难得到,当我付出的真心,她就用一些奇怪的,幼稚的,让我觉得恶心的一些小的技巧去试探我的心。”
“的确,那你可以问问她,对你而言不是一件好事吗?一件自由的事情,你为什么会去爱一个女人呢?”
“我不知道,先生是否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当你去爱一个人,不需要她去付出,你只需要去爱着,日复一日,这种情感就会刻在你的脑子里面,你就不会去想那些更现实的问题。我说的并不是赚钱或者去高档的餐厅,早上起床后脱发这些东西,我说的是更为深入的问题。那就是关于我存在的事情。”
“你不应该以一个女人做为你存在的原因。”
“是的,可是诱惑太大了,我也分不清。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因为当我发现我爱着的这个女人是个骗子。一个彻彻底底的……怎么该向你说呢?我在这里不想骂她。”
“当然,你也可以去另找一个。”
“哦,不,从这个女人手里面,我要跳到另一个女人手里面,不,先生,这是女人才会做的事情。”
“那我实在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可是在我心里面我的确很佩服这个年轻人,他的见识,他的想法都是那么的独特。
“当然。”
他又开始喝酒了。举起酒杯,用嘴巴去托住它,然后缓缓的喝,这下子他终于有那种街头流浪汉的感觉,一种烂醉如泥的趋势,一种堕落的欲望,而我制止了他。
“先生,你并不适合喝酒。”
“哦,那什么样的适合人喝酒呢?”
“这是天生的,有些人就适合去喝酒。喝完酒之后,他们更适合去睡觉或者走在路上,或者被车撞死什么的。”
“那先生的意思是我不适合喝酒?”
“不,我的意思是我并不希望你变成那种适合喝酒的人。”
“我知道的,谢谢你,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