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二郎装什么死!”
“回官人,叔叔前几日突发急症,实在起不了身。”
“三两船头银,你一个妇道人家恐怕...”
“求官人再宽限几日,月底定当如数奉上。”
漕汉子歪着脖子啐了口唾沫,三角眼在女人身子上剐了两圈,这才带着手下踹门离去。
女人低声抽泣着,捡地上的破烂瓦罐。
.....
“嘶....”
苏良斜靠在床头上,听着外面的对话,艰难的撑开眼皮。
眼前的一切格外陌生,屋里只有几件古拙的桌椅板凳,处处透露着两个字。
寒酸!
“嗯?我不是在肝游戏吗...”
“怎么眼睛一闭一睁,重生了?”
苏良透过窗棂的破洞,望见那个补丁摞补丁的瘦弱身影。
顿时一股杂乱的记忆涌入脑海。
从原主的记忆得知。
这里是大宋靖康二年,常州义兴县,兴坪渔村。
五年前他还是苏府少爷,青衫白马过闹市,谁料金兵压境,紧接着又发生靖康之乱,朝堂党争如惊涛拍岸,就连边陲小镇都没能幸免,生生将苏家从云端拍落泥潭。
一家人只好沦落到小渔村,以打渔为生,如今家里只剩下自己和李素心了。
“叔叔可算是醒了!”
木门吱呀作响,李素心捧着豁口的陶碗快步进来,碗底散着一片药渣。
她小心的坐在床沿上,粗布衣裳空落落挂在身上,唯独胸口布料绷得紧实。
她本是罪籍之后,父亲生前用半袋糙米将她换来给兄长续弦。
只是可怜命短的哥哥,还没娶进门,三年前出海就没再回来。
如今这漏风的茅屋里,只剩下她这个名分上的未亡人,和这个自命清高的小叔子。
“叔叔醒了就好,我还以为...”
说着,李素心绞着补丁衣角,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陶罐里漂着几片药渣,那是她在仁济堂门口蹲了一上午,才从药房倒出的废渣里捡回来的。
“这些熬一熬还有药效,我这就去生火。”
说着,李素心便捧起药渣朝火炉走去。
苏良在背后看着女人盈握的细腰,开始消化原身的记忆。
“嫂嫂,刚才那是水帮的人嘛?”
“嗯,要交三两船头银。”
“三两?”苏良惊了一下。
这些水帮的人,总是打着保护地方的名义,向当地的渔民巧立名目强征船头银。
父亲在世时,尚能勉强应付,可自从他病亡后,苏家再无人能出海,船头银却一分不少,年年催逼。
“直娘贼的疤面王,欺负我家贫年幼!”
要不是这身子孱弱,也不用自家嫂嫂替自己出头。
苏良心中暗暗懊恼,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好在没有什么外伤,只是大病初愈后身子有些虚弱,抓着床头蚊帐杆,还能起身行走。
李素心蹲在炉边熬着药渣,伸手扇着炉火,一股淡淡的药香飘了出来。
“叔叔,这药还要再熬一会,我这就去给你做点吃的补补身子。”
李素心起身来到一旁的土灶旁,扯出米袋,陈年糙米簌簌坠落,像是在砂纸上磨骨头。
糙米就是尚未完全脱离的米粒,上面还有粘着糠皮,咽的时候如刀子一般割嗓子。
唉,这日子咋就过成这样了呢!
苏良叹了口气,原身的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病秧子,如今官场风波未定,一心想要在乱世立名恢复明媚,只可惜是罪籍之后,就是连科考都没有资格。
这些年,全靠李素心如婢女般的操持家计,可原主却自恃清高,将总是满腹怨气化作拳脚相向。
要是今年交不上船头银,这所房子都要被水帮的人强卖了。
到时候李素心就会被卖到妓院,自己只能上街乞讨。
没多久,药渣“噗嗤噗嗤“的溢了出来。
苏良本能地抓起抹布,用粗布稳稳地裹住陶柄,倒在粗陶中,吹了吹碗边滚烫的水汽,来到土灶旁燃着了灶火。
李素心楞了一下,平时被指使习惯了,现在忽然这样倒有几分害怕。
“叔叔,我吃过饭再去码头找些活干,你要是有空的话...也随我一起找找吧,不然我们今年....日子不好过了。”
李素心说话的声音很小,弯腰搅动着锅里的糙米,小心翼翼的看着苏良,观察着他的反应。
以前每次提起这事的时候,苏良就会直接爆火,对其拳打脚踢。
可苏良这次没说话,转而听到门外传来了几声渔号子。
透过柴扉望去,东海水湾蜿蜒过西南边陲的兴坪渔村,有几艘渔船像枯叶般贴在浅滩上。
这里世代都是疍民血脉,靠水吃水讨生活。
男人们天不亮就摇橹出江,女人们蹲在青石板上补网晒鱼,官家税目繁重,更可恨还有水帮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抽银摊两,渔户们的日子如履薄冰。
苏良往里土灶里填着干柴,火星子噼里啪啦的炸响,心中思索着以后的打算,低头应了一声:
“嫂嫂,我知道了。”
吃过饭,李素心收掉碗筷,手指无意识搓着补丁摞补丁的围裙,声音像水雾般飘忽:“昨儿听梁婶说...码头货栈要招搬渔工的,日结三十文。”
她喉头动了动,终究没提上月刘家媳妇搬货累得小产的事。
苏良盯着土灶裂缝里漏出的火光,忽然开口:“嫂嫂,家里的情况我都知晓了,今天我把家里的书都押给当铺吧。”
李素心舀水的葫芦瓢“咚”地砸进缸里:“叔叔,那是你最珍藏的书,平时...”
李素心话到一半又咽回去。
她想起去年寒冬,李素心提过一嘴,就被苏良扇了耳光,便不再多问。只好脱去围裙,绑上一道襻膊,布带绕过脖颈,两端分别绑住袖口,使袖子紧贴手臂,避免妨碍劳作。
李素心出了门,苏良在这家里四处打量。
渔网早已经怄坏成了胚土,只有墙根斜放的一条木船,风吹日晒的都快散架了,需要用铁钉固定龙骨,里外还要再刷上一层桐油。
现在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堆书了。都是以前家里留下来的,不乏还有《水经注》之类的珍本,加上笔墨纸砚,能卖五百文。
这些书被原主当宝贝一样护着,却让李素心饿得瘦脱了形。
他咬牙将书册重重一摞:
“卖!全他娘的卖了!”
起码能换一些粗粮了。
苏良扛着书来到镇上,从当铺出来后,顺路来到渔家铺子,店里挂着各种渔网、钩索、钓竿、蓑衣等工具。
“苏家公子要买渔网?”
掌柜姓陈,原是苏府的老仆,如今虽开了铺子,仍念着旧情,尊称他一声“公子”。
他眯着浑浊的老眼,上下打量着苏良,“公子这是要出海?”
“阿公,我想淘一张旧网,木船也糟了,也要刷桐油。”
陈老头咂了咂嘴,心里暗叹。自打苏家败落,这位公子爷便浑浑噩噩,自己曾送过几袋粗粮,却被推搡出门,说什么“文人不食嗟来之食”。
如今倒好,终究还是沾了阳春水,要讨生活了。
老仆鼻腔突然泛酸。
这哪还是吟风弄月的公子爷,分明是让咸腥水腌透了的疍民坯子。
陈老头抽出一卷苎麻织就的流刺网,网眼细密如筛,正是近海捕鲻鱼的好物。
“公子,这张二手流刺网,一丈圆,你试试。”
这时的海捕网用的藤类或树皮纤维搓制而成,摸上去有些硬,但胜在能抗风浪。
“这网两百文,二斤桐油算你一百五十文。”
“行,我要了。”
苏良抓起渔网,回想着原身的记忆,将网缠在胳膊上绕了几圈,抓起绳纲朝着门外一撒。
“呼...”
很可惜,没撒开。
烂成一坨。
就在这时,一道粼粼的水光在视线中缓缓展开。
他聚神看去,光线逐渐化为字形,心中忽然一喜。
【获得天赋:格物致知】
【通过肢解万物运行之理,掠夺天地法则为己用,推演事物原理(格物)获得真知灼见(致知)】
【成功撒网一次,解析本源天赋“捕鱼”】
【捕鱼乃上古水神传承古技,可网罗水泽生灵,囊括灵植宝矿。】
【当前撒网一次,获本源之力+1(1/100)】
【评价:本源之力满溢之时,可升阶为“捕鱼“之术:五百斤臂力贯双臂,十丈水纹皆入感知,观澜可辨鱼纹之位,听潮能知珍宝所在。】
苏良惊喜万分。
这是外挂到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