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十三年前——

九月份的天气,大多时候都艳阳高照,今天的天空却黑如泼墨,难得下起了雨,本就燥热的天气添上这样一场大雨,空气中弥漫着雨水与地面尘土混杂的气味,夹杂着阵阵湿热,扑面而来。

圣黎私立高中前,一辆黑色的车稳稳停在大门口。

上午九点,这个时候的学生都在上课,仔细听还能听到一些教室里传来的老师讲课和学生附和的声音,偌大的校园内很难见到有学生在校园内走动。

圣黎前,少年刚下车那辆黑车就迫不及待驶离,只留下一阵汽车尾气带来的热度散在空气中。

刚从开着冷气的车上下来,下一秒就接触这又闷又湿又热的空气,还有无数滴雨落在他的身上,萧樾感觉整个人都糟透了,哪怕没有雨水,他的脸上和后背也已经被热出了汗。

此刻他只孤身一人,身上除了一部手机什么也没有,他也不急着避雨,站在偌大的圣黎大门前,和着这压顶的乌云与雨水,都想这么一直淋下去。

他也不是和谁置气,他很清楚,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在乎他的人了。所以他再怎样作践自己也不会换来片刻的关心。

他只是很喜欢现在的天气和氛围——像是下一秒就要世界末日了一样的氛围。

祁颖今天又睡过头迟到了,偏偏还下了大雨,她又没有司机可以送她上学,只能撸起裤管穿着拖鞋出门。

待会儿又要被骂了。

祁颖生无可恋的想。

幸好她住处离学校不远,跑跑十分钟便能到。

祁颖撑伞奔入雨中,雨水大颗大颗的砸在伞面上,溅出无数滴小水花,又混入雨水中消失不见。

走出不过几分钟,祁颖的裤子还是迎来了雨水的光顾,湿湿的,黏在皮肤上很不舒服,但是她想应该还能坚持到学校,便没有打道回府的想法。

刚到校门口,远远的便见一人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的,像个木头桩子。

但祁颖走这条路走了无数遍,周围的景象早已刻入脑海,就算让她闭着眼,她都能走到教室,她非常肯定那就是一个人。

祁颖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圣黎的校门是真的很宽,从左到右至少有两百米,不巧,那人站在离祁颖最远的另一边门旁。

祁颖渐渐走进,见人发尖和衣摆都滴水了,快步走过去把伞撑在两人头顶,同时打招呼,“嘿!同学,你怎么不知道躲?傻掉了啊?”

萧樾有些怔愣,出神的看雨水啪啪的砸在地面上,身体还能清晰的感受到雨水砸在身上的触感,突然某一刻,砸在身上的雨没了,耳边还传来少女中气十足的声音。

萧樾回头看去,就见到一张极具冲击力的脸。

少女一米七的个头,一头刚过耳的黑色碎发,被雨水沾湿了一缕一缕的,明亮的眼睛上一双锋利的剑眉,额前碎发点点,鼻骨高挺,鼻子挺翘,唇不点而朱,巴掌大的脸上沾着零星的雨水,此刻那双略显锋芒的丹凤眼正直直看着他。

萧樾张张嘴,却没吐出话来。

祁颖见人转过头来看她,总算是看清楚了这位爱好淋雨的人的容貌。

祁颖只能用精致来形容。

少年一头利落的短发,一双桃花眼,鼻骨不是很高,但奈何鼻翼小,鼻尖圆润,标准的M唇,唇珠饱满,再配上一双弯弯的眉毛,以及右边颧骨上的一颗小小的红痣,美得让阅遍俊男美女的祁颖都忍不住感叹了句,“大美人啊!”

萧樾微蹙秀眉,用有些怪异的H国话说,“你不礼貌。”

祁颖不可置信“嘿”了声,看在那张脸的份上咬牙微笑,“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萧樾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地面噼啪的雨珠,以及少女微湿的校服,片刻,才僵硬的道谢,“谢谢你给我撑伞。”

祁颖笑开了,笑容明媚,仿佛没有一丝阴霾,开心的收下道谢,“不用客气!”

就差手舞足蹈了。

萧樾想。

“走走走,我们找个地方避雨先,我衣服都要湿透了。”祁颖催促着,紧接着又说,“我是真不想再回去换衣服啊。”

耳边是少女说话的声音,用着他那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H语,萧樾久违的感到一种落在地面的感觉。麻木的感官渐渐苏醒,刚走一步,大脑就一阵眩晕,连带着眼前都摇晃起来,视线所及之处渐渐弥漫起黑雾,直至一片漆黑,手本能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稳住大脑带来的眩晕。

手中紧抓住一片衣角,热的,软的,带着点点湿意。

“喂喂喂!”祁颖眼疾手快扶住要往前倒的人,可一只手终究扶不住,只能把伞丢了,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瞬间把祁颖还有点干的衣服浇透。

祁颖一边扶着人一边仰头望天,吐槽,“不带这么玩儿的!”

天空闪过一道紫色的闪电。

祁颖:“……”

祁颖无语,把人扶到校门下,这里有几米宽的屋檐,虽然不能完全避免淋到雨,但也总比站在大雨里被砸好。

祁颖让人靠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扶着人,一只手艰难的掏出自己的手机,打电话给校医务室的人,“校门口有人晕倒了,快来救命啊。”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熟悉的大吼,“祁颖!我待会儿跟你算账!”

祁颖把手机拿远了些,才发现打的是老班的电话,祁颖顿时讪讪的说,“别呀老殷,我这不是捡了个人才迟到的嘛。”

“我现在不和你计较这些,你等着,我马上就带医生过去。”电话那头传来老殷风风火火的声音,随即电话就被挂断了。

“好吧好吧……”祁颖自言自语,想把人放地上,扶一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看着瘦实则一点也不轻的人,对她来说也不是不能扶,但她还想去捡那把被她不得不抛弃在雨里面的伞呢。

祁颖刚把人放地上还没直起腰呢,就感觉到衣角一股重重的压力,祁颖往自己的衣角看去。

一只纤细的手抓着她的校服一角,看得出主人很用力,骨节都泛白了。

祁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