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厉站在通道口的阴影边缘,惨白的天光勾勒出他蒙面黑巾下紧绷的下颌线条。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毒蛇之瞳,死死盯着楚临风,充满了震惊、暴怒,以及一种被蝼蚁咬伤后的、近乎疯狂的羞耻感。
他手下两名精锐杀手,一死一重伤,就在他眼皮底下。被一个他视为瓮中之鳖、内力几近枯竭的小子,用一招前所未见、快如鬼魅、狠如雷霆的剑法,瞬间瓦解。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如同当众被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好…好小子。”
薛厉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杀意。
“竟藏着这等邪门剑法,老子倒是小瞧你了。不过…看你这副死狗样,还能使出第二剑吗?”
话音未落,薛厉的身影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弹射而出。不再有丝毫的轻视和戏谑,只剩下最纯粹、最冰冷的杀意。他手中那柄狭长、弧度诡异的弯刀(追魂刀),在惨白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凄厉、幽暗、仿佛能吞噬光线的轨迹。刀未至,一股凝聚到极致、带着浓郁血腥气和刺骨阴寒的恐怖刀意,已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锁定了楚临风周身要害。这一次,他倾尽全力,誓要将这碍眼的小子碎尸万段。
刀光如狱,笼罩四方。
楚临风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将他冻结,他几乎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刀锋即将撕裂皮肉的刺痛。想动,身体却如同灌满了铅水,沉重得连抬剑的力气都已耗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幽暗刀光,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临风。”
沈青鸢的清叱如同冰珠炸裂,她一直护在江小荷身前,与另外两名杀手缠斗,此刻眼见楚临风陷入绝境,再也顾不得许多。她猛地一掌逼退身前之敌,纤腰一拧,身形如同鬼魅般横移数步,瞬间挡在了楚临风与那致命刀光之间。同时,她宽大的深青色袖袍猛地一甩。
呼……。
一大蓬灰白色的、带着刺鼻辛辣气味的粉末,如同炸开的烟雾弹,瞬间从她袖中喷涌而出。粉末极其细腻,遇风即散,瞬间弥漫开来,将楚临风、沈青鸢以及扑来的薛厉完全笼罩其中。
正是“百草谷”秘制的“迷踪粉”,非毒非瘴,却能在瞬间极大刺激人的眼鼻黏膜。造成强烈灼痛、泪水横流、视线模糊,更能短暂遮蔽身形。
“呃啊,我的眼睛。”
“咳咳咳…什么鬼东西。”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杀手猝不及防,瞬间被粉末笼罩,顿时发出痛苦的惨叫和剧烈的咳嗽。双眼如同被辣椒水泼中,火辣辣剧痛,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狂涌而出,眼前一片模糊,瞬间失去了目标。
就连薛厉这等高手,在粉末笼罩的瞬间,那凌厉无匹的刀势也为之一滞。他闷哼一声,虽及时闭气,但辛辣的粉末依旧刺激得他双目刺痛,视线瞬间变得一片模糊。那锁定楚临风的刀意,也因目标的骤然消失而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紊乱。
就是这毫厘之差。
“走。。。”
沈青鸢的低喝如同惊雷,在楚临风耳边炸响。她根本不给薛厉任何喘息的机会,在甩出迷踪粉的瞬间,左手已如铁钳般抓住了楚临风几乎脱力的右臂,猛地将他从地上拽起。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扣住了因恐惧而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江小荷的肩膀。
“踏雪无痕——随风柳。”
沈青鸢清冷的眸子在弥漫的灰白烟雾中亮得惊人,她将身法催发到了极致。足尖在湿滑冰冷的地面上猛地一点,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所有重量,又如同被一股无形的狂风卷起,带着楚临风和江小荷两人,朝着石室坍塌破洞正下方、那片被天光照亮的区域,同时也是大雄宝殿地面坍塌形成的巨大豁口,如离弦之箭般疾掠而去。
快,很快,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青影。
三人身影如同融为一体,穿过弥漫的粉尘,穿过倾泻而下的惨白光束,瞬间便冲出了坍塌的破洞,重新回到了地面之上。
兰若寺大雄宝殿内,景象比之前更加破败狼藉。屋顶巨大的破洞边缘还在簌簌落下碎石和朽木,地面堆积着厚厚的瓦砾和尘土。冰冷的、带着草木腥气的山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从那破洞中疯狂灌入,瞬间打湿了三人的衣衫。
外面,不知何时已是暴雨倾盆,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水幕。狂风卷着雨点,抽打在断壁残垣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雷声在低垂的乌云深处滚动,如同巨兽的咆哮。
“追,别让他们跑了。。”
薛厉那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充满了暴怒和耻辱的嘶吼,猛地从下方石室的烟雾中穿透而出,带着刺骨的杀意。
沈青鸢毫不停留,她拉着楚临风和江小荷,身形没有丝毫迟滞,如同滑不留手的游鱼,在布满瓦砾和积水的破败大殿内几个转折,便冲到了大殿左侧一扇早已没了窗棂、只剩下一个不规则破洞的高窗之下。
“跳。”沈青鸢低喝一声,足尖在窗台残存的石棱上用力一点。
三道身影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瞬间从那破窗中激射而出,没入了殿外那铺天盖地的、白茫茫的雨幕之中。
冰冷的雨水如同无数冰冷的银针,瞬间劈头盖脸地砸下。狂风卷着雨点,抽打得人脸颊生疼,几乎睁不开眼。脚下是泥泞湿滑、长满荒草的山坡。
“这边。”沈青鸢的声音在风雨中依旧清晰稳定,她拉着两人,凭借着对地形的敏锐感知和“踏雪无痕”的绝妙身法,在狂风暴雨中艰难地辨明方向,朝着寺庙后方那片更加茂密、地势更为陡峭的山林疾掠。雨水浸透了衣衫,冰冷刺骨,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但求生的意志支撑着他们。
“哪里走,留下命来。。。”
一声充满了滔天杀意的厉啸,穿透了密集的雨幕。薛厉的身影如同黑色的闪电,紧随其后,从那破窗中暴射而出。他显然已用内力强行压制了迷踪粉的影响,此刻双目赤红如血,死死锁定着风雨中那三道狼狈逃窜的身影。速度比之前更快,杀气更盛。手中追魂刀在雨幕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直取落在最后的楚临风后心,势要将其一刀两断。
眼看刀锋及体,死亡的寒意已透背而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哎哟哟,下雨咯,收衣服咯。谁家的小崽子乱跑,踩坏老叫花的破碗啦。”
一个荒腔走板、醉醺醺的怪叫声,毫无征兆地在兰若寺那残破的山门前炸响。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狂风暴雨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只见那倒塌了半边、爬满藤蔓的寺庙山门残骸下,不知何时竟蹲着那个蓬头垢面、浑身湿透、散发着浓烈酒气和酸臭味的疯丐墨离。他手里抓着一个豁了口的破陶碗,正对着瓢泼大雨手舞足蹈,仿佛在收集天降的琼浆玉液,嘴里兀自嘟囔着不着调的疯话。他身前的地上,散落着几根啃了一半、沾满泥浆的烂菜叶。
薛厉那惊天动地的追杀之势,似乎完全被他无视了。
薛厉眼中凶光暴涨,杀意沸腾。此刻他眼中只有那即将毙命于刀下的楚临风,岂容一个疯乞丐挡路,他厉喝一声道:“滚开,挡路者死。”
身形没有丝毫停顿,追魂刀去势更疾。刀锋所向,连密集的雨线都被瞬间劈开一道真空。
就在薛厉即将与墨离擦身而过的瞬间。
那原本蹲在地上、对着破碗傻笑的墨离,动作猛地一滞。他那双浑浊无神、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电光石火般的精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头也没回,依旧保持着那副醉醺醺、疯疯癫癫的姿态,抓着破碗的右手却如同驱赶苍蝇般,极其随意地朝着薛厉冲来的方向,轻轻一扬手。
嗖,嗖,嗖。
几点极其微小、毫不起眼的灰黑色影子,混杂在漫天狂泻的雨点之中,带着刺耳的锐啸,如同出膛的弹丸,瞬间射向薛厉的眉心、咽喉、心口,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那并非暗器,赫然是几颗沾着泥浆、随处可见的、再普通不过的小石子。
薛厉瞳孔骤缩,心中警兆狂鸣。这看似随手抛出的石子,速度之快,力道之凝练,角度之刁钻,竟让他感到了致命的威胁。尤其是射向眉心和咽喉的那两颗,若是被击中,不死也要重伤。
“混账。”
薛厉惊怒交加,他万没想到这疯乞丐竟有如此手段,追击之势不得不强行中断。电光火石间,他猛地一拧腰身,追魂刀在身前划出一道密不透风的刀幕。
铛,铛,铛。
几声清脆急促、如同金铁交击般的爆鸣在风雨中炸响,火星四溅。
射向眉心、咽喉的两颗石子被刀锋精准地磕飞。但射向心口的那一颗,却因薛厉仓促变招,角度稍偏,“噗”的一声闷响,狠狠击打在他左肩肩胛骨的位置。
“呃。”
薛厉闷哼一声,身形剧震。一股凝练如钢针、霸道绝伦的恐怖力道透过石子狠狠撞入体内。左肩如同被重锤砸中,半边身子瞬间酸麻,气血一阵翻腾。脚下更是不由自主地“蹬蹬蹬”连退三步。每一步都重重踩在泥泞湿滑的地面上,溅起大片的泥浆水花。
当他强行稳住身形,惊怒交加地抬头望去时,只见那疯乞丐墨离,依旧蹲在山门下,拍着破碗,对着漫天大雨咧嘴傻笑,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击与他毫无关系:“嘿嘿…碗没坏…碗没坏…雨好大…洗洗干净…接着喝…”
而楚临风、沈青鸢和江小荷三人的身影,早已借着这宝贵的喘息之机,如同三只受惊的雨燕,消失在寺庙后方那片被狂风暴雨笼罩的、无边无际的、墨绿色的山林深处,只留下几道迅速被雨水冲刷模糊的足迹。
“啊......”
薛厉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充满了无尽愤怒和憋屈的狂吼。声震四野,几乎压过了滚滚雷鸣。他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还是在被一个疯乞丐随手阻拦的情况下,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蒙面黑巾下的脸孔因暴怒而扭曲,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墨离,又转向三人消失的山林方向,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破的风箱。
“老…老大…”
另外几名黑衣杀手此刻才狼狈不堪地从破窗中爬出,浑身湿透,脸上还残留着迷踪粉造成的红肿和泪痕,惊魂未定地看着暴怒的薛厉,又惊惧地瞟了一眼山门下依旧疯疯癫癫的墨离,不敢上前。
“废物,一群废物。”
薛厉猛地转身,追魂刀带着狂暴的劲风,狠狠劈在旁边一堵残破的矮墙上。“轰隆”一声巨响,本就摇摇欲坠的矮墙应声倒塌,碎石飞溅。他胸膛剧烈起伏,强行压下那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怒火,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刻骨的杀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给我搜,方圆十里,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三个杂碎找出来。还有那个疯丐……一并盯死,他们跑不远。通知堂主,目标携带‘山河图’与重要信物,已遁入山林,请求增援,封锁所有出山要道。”
“是。”
众杀手凛然应命,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分散开来,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顶着瓢泼大雨,朝着山林方向扑去。
薛厉独自一人站在狂风暴雨之中,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黑巾,却无法浇灭他眼中那熊熊燃烧的怒火和杀意。他死死盯着那片吞噬了目标的山林,仿佛要将那墨绿色的屏障烧穿。许久,他才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刚才被石子击中的左肩。肩胛骨处传来阵阵隐痛,那凝练的力道绝非寻常,那疯丐……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楚临风,沈青鸢,还有那个坏事的疯乞丐。
薛厉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笔账,他记下了。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如毒蛇的光芒,身形一动,也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雨幕笼罩的山林之中,开始了致命的追踪。
冰冷的雨水如同鞭子般抽打着山林,茂密的枝叶在狂风中疯狂摇曳,发出海啸般的哗哗巨响。墨绿色的林海在灰白色的雨幕中翻滚起伏,仿佛一头躁动不安的巨兽。
楚临风感觉自己像一具被掏空了灵魂的躯壳,全凭一股求生的本能和沈青鸢有力的拉扯,在泥泞湿滑、盘根错节的山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撕裂般的剧痛,冰冷的雨水灌入口鼻,呛得他剧烈咳嗽。透支内力带来的巨大空虚感和经脉的刺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的意志。左臂的伤口在雨水的浸泡下,传来阵阵麻木和刺骨的寒意。脚步越来越沉重,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模糊……
“这边,坚持住。”
沈青鸢的声音穿透风雨,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一手紧紧拉着几乎虚脱的楚临风,另一只手则半扶半抱着同样筋疲力尽、脸色惨白如纸的江小荷。她的“踏雪无痕”身法在这种恶劣环境下也大打折扣,但那份沉稳和方向感却丝毫未减。她巧妙地利用着山势的起伏、巨大的岩石和茂密的灌木丛作为掩护,不断改变着逃遁的方向,试图甩掉身后的追兵。
不知在狂风暴雨中奔逃了多久,翻过了几道陡峭的山梁,穿过了几条湍急冰冷的溪流。就在楚临风感觉自己的双腿如同灌满了铅水,随时都会彻底瘫软下去时,沈青鸢猛地拉着他闪入一片极其茂密、藤蔓交织如同天然屏障的崖壁下方。
这里背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相对干燥的凹陷。头顶是突出的巨大岩石,挡住了大部分倾泻而下的雨水。脚下是厚厚的落叶,散发出潮湿的腐殖质气味。
“暂时…安全…歇一下…”
沈青鸢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她迅速将几乎瘫软的江小荷安置在相对干燥的角落,让她靠着一块冰冷的岩石喘息。随即,她立刻转身扶住摇摇欲坠的楚临风。
楚临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靠着冰冷的崖壁滑坐在地。冰冷的岩石触感透过湿透的衣衫传来,反而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丝。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刀割,每一次呼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艰难地抬起头,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是沈青鸢同样湿透、沾满泥污却依旧沉静的侧脸。
“你的伤…必须处理…”
沈青鸢蹲下身,不由分说地撕开楚临风左臂那早已被鲜血和雨水浸透的破烂衣袖。一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狰狞伤口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边缘的皮肉因雨水浸泡而泛白外翻,看得人头皮发麻。她迅速从腰间一个特制的、防水的小皮囊中取出金针、药粉和一个精巧的银质小夹子。
没有任何犹豫,沈青鸢的动作快如闪电。金针精准地刺入伤口周围的几处穴道,暂时封住了血流。银质小夹子小心翼翼地夹出伤口深处可能残留的污物和碎布纤维。最后,她将一种散发着浓郁草药清香的淡黄色药粉,仔细而均匀地洒在狰狞的伤口上。药粉接触到翻卷的皮肉,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带来一阵强烈的、如同火焰灼烧般的剧痛。
“呃啊——。”楚临风身体猛地一颤,牙关紧咬,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但他硬是强忍着,没有动弹分毫。
“止血生肌散,药性霸道,忍着点。”
沈青鸢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动作却异常轻柔。她迅速从自己内衫撕下布条,将伤口仔细包扎好。做完这一切,她才微微松了口气,又从皮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散发着清凉气息的淡绿色药丸,自己服下一粒,另一粒递到楚临风嘴边道:“凝神丹,固本培元,快服下。”
楚临风没有丝毫犹豫,张口吞下药丸。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从喉间滑下,迅速在胸腹间化开,如同干涸的河床注入清泉,虽然无法立刻补充枯竭的内力,却奇迹般地抚平了翻腾的气血和经脉的刺痛,让那针扎般的头痛也缓解了不少,神智为之一清。
他靠在冰冷的崖壁上,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复。冰冷的雨水顺着崖壁的缝隙滴落,砸在旁边的落叶上,发出单调的“啪嗒”声。暂时脱离险境,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方才石室中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江震北枯骨的遗言,薛厉那如同毒蛇般的追杀,还有……那惊鸿一瞥的剑光……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伸手探入怀中,指尖触碰到两枚冰冷坚硬、棱角分明的物件,那两枚“听雨”令牌。一枚得自江家废墟,一枚得自江震北枯骨掌心。它们如同烧红的烙铁,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散发着冰冷而沉重的气息。
听雨……听雨楼……柳如烟……
江震北遗言中的“内鬼通金”……
薛厉口中的“山河图”……
墨离那疯癫却又精准的指引……
还有那神秘莫测、能让“翻江蛟”宋老七瞬间变色的奇异木牌……
无数的线索、疑问、危机,如同乱麻般缠绕在一起,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临安。那座繁华之下暗流汹涌的南宋都城,那座有听雨楼矗立、有柳如烟坐镇、更可能有那通金“内鬼”潜伏的龙潭虎穴。
楚临风缓缓抬起头,被雨水冲刷得异常清亮的眸子,穿透眼前白茫茫的雨幕,仿佛望向了南方那遥远的、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的临安城。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紧紧地攥住了怀中那两枚冰冷的“听雨令”,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临安……还是……听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