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虎首领怒吼连连，胡须微动，呲牙示威。
看向那鹤鸟，他火冒三丈，却也不敢动手。
他不明白，那鹤鸟明明被他跑放，怎的又会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你居然对我下套！”
老虎再也不管什么兄友弟恭，昔日师兄弟的情谊，通通被他抛诸脑后。
而那顾白则是心底暗笑。
这下是爽了。
不仅解了眼下困境，还白拿了那玉真鹤仙的仙丹。
至于黑熊那边，顾白不担心他会出尔反尔。
自己现在可是鹤仙族人。
血脉淳厚。
划重点，血脉淳厚。
别说这黑熊，连这眼前的老虎都不敢动顾白分毫。
当然，这是在顾白变身成白额鹤鸟的情况下。
想到这里，顾白故意在那老虎面前扑腾了几下翅膀。
那老虎此刻哪里敢与这白额鹤鸟较真。
院内飞尘呛地他眉头直皱，也不敢开口埋怨，只得默默避开。
顾白正得意，却忽然面色一变。
他的身形有些闪烁。
“笨熊快走，我变身撑不住了。”
黑熊精闻言，捡起地上袈裟，深深看了那老虎一眼，转身向着禅院外走去。
“师傅偏心，我本就天赋高于你，若得那袈裟，我修行事半功倍，我不服气！”
老虎捂着肩头伤口，恼羞成怒。
闻言，黑熊脚步一滞，未做回应。
“那袈裟予你全然浪费了，师傅，你糊涂啊！”
黑熊精终是暗叹一声，缓缓开口：“害人终害己，师傅当年教诲，虎兄浑然忘了……”
黑熊遥想当年，老虎师兄事事要强，自己总是在追赶他的脚步。
“弱肉强食，不争不抢，便活不得，这理儿……我懂。”
黑熊精再度回首，缓缓开口。
老虎的模样似乎与多年前的身形重合。
“只是，即便是争，也不该寒了同门师兄弟的心……”
言罢，那黑熊精摆手离去。
“死熊，你此番算计我，这事，没完！”
“算计与否，虎兄自然清楚，至于……”
黑熊苦笑一声，推开山门。
声音悠悠从院外传来。
“当然没完，从此你我，有怨无恩。”
……
黑熊精在路上走着，神情有些空洞。
锦襕袈裟被他拿在手中，华光暗淡，其上三道抓痕触目惊心。
这袈裟有聚灵之效果，可助修行。
在黑熊眼里，这袈裟此刻却更像一道道枷锁。
锁了往昔记忆，锁了往昔情义。
顾白吐着信子，从黑熊肩头探出。
他早已化作原形，重得自由身，他心中难免欣喜。
他倒是能感受到黑熊的情绪。
黑熊茫然。
或者说，怅然若失。
顾白看了看黑熊手中袈裟，连忙摇了摇头，信子在嘴边甩着。
同情这笨熊做什么，小蛇遭罪，全是这笨熊害得。
要不是这笨熊，小蛇哪能……
顾白忽然一想。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是自己好像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
方才若非这袈裟，为自己挡下一击，只怕自己已被那老虎撕了。
况且，这大笨熊倒是没少给自己爆金币……不对，爆积分。
顾白看了看自己蛇尾上的储物戒指。
里面还躺着数十枚灵果。
都是‘打劫’黑熊得来的。
不对，这是黑熊赔我的，嗯，不算趁火打劫。
顾白这么一想，倒是觉得这笨熊有些可爱了。
“这笨熊倒是挺能爆积分的……”
“嗯？你说什么？”
那黑熊忽得转头，顾白连连岔开话题。
“没啥没啥，我说，天气不错哈……”
眼见那笨熊失落垂首，顾白咂了咂嘴。
“诺，你拿好。”
黑熊精闻言抬头，顾白蛇尾卷着两枚丹药，递至他的面前。
“那鸟仙给的，瓶里就四个，分你一半，这袈裟方才救我一命，可别说你蛇哥抠搜哈。”
黑熊本不屑，却在看到那丹丸的瞬间，毛茸茸的熊耳朵立了起来。
那丹丸不简单。
半边，银霜白晕。
半边，墨玉光泽。
“这是……那鹤仙炼制的素翎衔星丹。”
黑熊惊得嘴巴微张。
“啥啥啥丹？”
顾白撇嘴，这熊总是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没有鹤顶红吧？可别吃了躺板板。”
没有回应顾白的问题，黑熊盯着那丹药，话语间已有激动。
“玉真鹤仙修为在议会之中，并不算高，但他炼制的丹药，一丸难求，这素翎衔星丹，暗含周天星斗之妙，金丹以下服用，一枚便是至少一个小境界！”
黑熊精豆豆眼盯着顾白蛇尾卷着的丹丸。
“你确定要给我？这玩意儿可价值不菲。”
顾白忽然卷动蛇尾，竟又将那两枚丹药收了回来，于丹瓶内放好。
“骗你的，这么好的东西，我自己留着。”
黑熊伸出的手又收回，脸上有些尴尬，却也没再讨要。
“这个，先前多有得罪，我也是为求自保，不得已为之……”
熊掌挠熊头，嘿嘿一笑。
“此番也多亏你相助，不若那老虎如此设计陷害，我自己难以破局。”
他眼神恳切，这番事情，他看的明白。
这鹤鸟，被蛇吃了也好，被树枝穿成串也好。
他黑熊，终会被那老虎，安上一个残害鹤仙族人的罪名。
而顾白哪里爱听这些。
“得得得，少叭叭了，磨的本蛇耳朵生茧子。”
说着，顾白从熊肩一跃而下。
“笨熊，给本蛇整点好吃的小果子。”
“不是给你了好多？”
黑熊指着顾白蛇尾上的储物戒指。
“我不想吃我的，我的果子，有用。”
……
阳光晒的路边石板正热，顾白懒洋洋地暖着身子，尾尖无意识地拍打着黑熊刚递摘的紫纹甜果。
那黑熊正一本正经地叠着袈裟，仔细打成包袱，背于身上。
袈裟虽已残破，功效不再，但终归是师傅留给他的念想。
“喂，笨熊。”
顾白突然弹起蛇脑袋，信子忽闪着。
“你不会还要回那洞府，给那老虎打工吧？”
黑熊精拎包袱的熊掌顿了顿。
“我与他不睦已久，眼下不过是彻底撕破脸皮……”
他暗自叹了口气，“这守林妖位我也腻了，我回府内收拾收拾行装，往南三十里，有座无相洞，听说……”
话没说完，便被顾白蛇尾扫过来的松果砸中了脑袋。
顾白扭动蛇身，行至石头高处，歪着头看向黑熊。
“啰里八嗦的谁要听，本蛇还着急去北海泡温泉，赶紧滚蛋。”
“北海倒是气候宜人，但是……哪来的温泉？”
……
顾白没好气地扭身便走。
“此事已了，大路朝天，你我各走一边。”
闻言，熊掌突然捏住真要溜走的蛇身，惊得顾白鳞片炸起。
蛇类的本能让顾白扭身就反咬过去。
“诶我去，好扎嘴的毛！”
顾白连连吐出嘴里熊毛。
那黑熊挠了挠耳朵，豆豆眼却盯着地上搬家的蚂蚁，半天才憋出一句。
“咱俩也算不打不相识，此后多多保重。”
“什么玩意。”
顾白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你就该被什么鹤仙鹿仙的骗去当坐骑。”
言罢，顾白‘哧溜’一声钻进草丛。
“下次见你一次，咬你一次！”
白鳞擦过草叶的沙沙声渐远，向着北海方向前去。
“那笨熊说，北海有很多好吃多的灵果。”
顾白吐着蛇信，心里琢磨。
“又可以混到不少积分，嘿嘿，修为肉身，我全都要。”
“那笨熊，也不晓得蛇毒他扛不扛得住，算了，扛不住最好……”
身后。
黑熊精望着地上蜿蜒的蛇迹，从包袱底摸出一树叶团子，里面正躺着两枚黑白相间的丹药。
‘是敌非友，两不相欠’
歪歪扭扭的字迹。
他突然咧开嘴笑了，挠了挠毛茸茸的耳朵，仔细将包袱收整利索。
忽然，那黑熊神色一慌，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向着那白蛇离去的方向大喊。
“莫要再修那肉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