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一次实验

缇妮斯一晚上都坐在房间里吃着东西。

白面包，奶酪汤，猪肉排，苹果蜜饯......

面包蓬松的像团云，肉排油脂混着香料的焦香，而蜜饯上的糖霜裹着半透明的果肉，轻轻咬开就会迸出温热的果浆。

她吃的并不多，只是很慢，每一口都细细咀嚼，用舌尖上的味蕾认真感受。

一年前，在看到酒鬼父亲因为年幼的妹妹多吃了一口黑面包，就强行将妹妹淹死在水缸里时，她身体里涌出的火焰吞噬了那个败类，也将她唯一的家化成了焦土。

农户们将她打晕塞进麻袋时，她没有反抗。

被绑上绞刑架时她没有反抗。

拉瑟雷男爵派来的人将她从绞刑架上救下，然后给她戴上镣铐将她关入地牢时，她依然没有反抗。

数不清的鞭痕和伤口在她身上纵横交错，铁链与牢笼的冰冷监牢，囚禁了她整整无数个日夜。

她本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死灰，对这个冰冷的世界她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但当热腾腾的食物放进嘴里时，缇妮斯的眼里还是涌出了泪水。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她心想。

如果能吃到这样美味的食物，哪怕是被所有人唾弃，甚至明天就被绑上绞刑架绞死，似乎也不是多么难以接受了。

昨晚遇到的这些人也很奇怪，他们似乎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一点也不厌恶自己。

那两位骑士至少还有些警惕，而面前这位罗恩大人却像是完全不介意她是魔女一样，眼中始终有一抹温和的笑意。

“你......为什么不怕我？”

“你很美，我为什么要怕你。”

“美？我身体里流淌着肮脏的魔女的血......”

“不，不，缇妮斯小姐。”罗恩打断道：“那是你的血，温润纯净，是和我一样的鲜红色。”

缇妮斯眨了眨她漂亮的祖母绿眸子。

“人总是本能地排斥自己不了解的东西，他们知道骑士的力量是通过每一天的锻炼得到的，所以不会对骑士产生恐惧......但他们不了解你的火焰。”

“你了解吗？”

“不，但我相信你。”罗恩温和地笑了笑，“如果掌控这种力量的是一个匪徒，我早就逃的越远越好了。”

缇妮斯忽然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发酸，但沉默片刻，她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有些跟不上眼前这位大人的思路，可她确实不相信自己。

她甚至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选择留下来。

或许是因为这位大人的态度让她感觉自己并不是浑身罪孽，或许是因为美味的食物，又或许是这位大人承诺——能帮她摆脱魔女的样子，变回人形。

于是犹豫着，她再一次问出了在心里积攒已久的问题：

“所以，您到底需要我为您做什么？”

罗恩走近一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些:

“简单来说，缇妮斯小姐，我想聘用你。”

......

缇妮斯的出现，让罗恩下意识把前世的知识和魔物娘这种存在联系在了一起。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能量只能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另一个物体，或者从一种形式转化成另一种形式，总能量始终保持不变。

缇妮斯的存在似乎完全打破了这条法则。

她只需要念头一动，就能在身边召唤出汹涌的火海。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无限能源吗？

在罗恩看来，魔兽之所以被人们恐惧是因为它们强大而不可控，魔物娘的存在并不应该和魔兽画等号。

虽然拥有魔兽的强大力量和一部分身体特征，但她们属于人的理智，却能将这份力量变得可控。

如果能搞明白，甚至掌控这种力量，罗恩有自信让这个世界往后跨越几百年的历史进程。

甚至未来在这片大陆上建立一个魔物娘的乌托邦也不是没有可能。

思绪翻涌间。

罗恩已经提着油灯，和缇妮斯一同来到了后院里。

这里没有其他人。

碍于几人身份特殊，罗恩直接掏空钱袋将这里买了下来。

随后又多花了几个铜子，让人把院子和马厩里清理的干干净净，还在院子中央修建了一个简陋的棚子，周围用木板挡起来，只留下五六个巴掌大的洞口通风。

虽然缇妮斯能控制火焰，但考虑到有水源的环境能更安全一些，修建棚子的时候他特意命人将院子里的水井囊括进来。

为了避免烧坏罗恩那件昂贵的羊毛披风，缇妮斯已经提前换上了刚刚买回来的黑袍。

这件黑袍质地粗糙，而且薄到有些透光，以至于每当油灯的火光摇曳时少女的身体曲线就清晰可见。

罗恩只好尴尬地移开视线。

他可以对天发誓，自己买这些衣服的时候绝对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单纯是因为囊中羞涩，他才没在这些一次性的消耗品上多花钱。

不过缇妮斯显然不在乎这些，她坦然地目视着罗恩，面色平静。

“大人，我需要怎么做？”

“你要先尝试掌控你体内的力量。”

“你是说，这些火焰？”

缇妮斯抬起手臂，布满暗红色鳞片的手爪上地窜出一道火蛇，橙红色的外焰甚至燎到了棚顶。

感受到那团火苗中蕴含的惊人热量，罗恩下意识身体紧绷起来：

“不，不是火焰，是你体内的另一股力量，我们可以暂时给它起个名字，就叫魔力。”

一号庄园地下关押着的猫形魔物娘多可，就可以自由控制身上的大部分魔物特征。

据她所说，她的身体里似乎有一股流动的力量，这股力量流到哪里，对应的身体特征就会出现，而力量完全流走，多出来的魔物特征就会消失。

“缇妮斯，你能感受到身体里流淌的魔力吗？”

缇妮斯闭上眼，片刻后摇了摇头。

“那换一个说法，你能不能让自己释放的火焰变小一些？比如变成火把的程度，甚至变成蜡烛那样小火苗。”

“我试试。”

缇妮斯集中精神，罗恩也紧张地盯着她手里不安窜动的火蛇。

一分钟......两分钟......

直到三分钟过去。

炙热的火蛇忽然变得黯淡了些，颤抖着像是要熄灭一样。

罗恩脸上刚冒出惊喜的神色，下一秒火蛇就“轰”地炸开，将缇妮斯整个人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