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临

冰冷，刺骨的冰冷。

咸涩的海水疯狂地涌入鼻腔、口腔，带来窒息般的灼痛感。

肺部像是要炸开一般，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渴求氧气。

“咳…咳咳……”

凌霄宇猛地睁开眼睛，视线所及，却是一片深邃混乱的幽蓝。

无数的气泡从他口鼻中不受控制地溢出，向上翻涌，带着他最后残存的空气。

我在哪里？

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紧接着是剧烈的恐慌。

他记得自己正在进行一次高风险的星际跃迁测试，他是联邦最优秀的铁驭之一，代号“风暴”。

为了应对日益严峻的边境威胁，联邦投入巨资研发新型跃迁引擎，而他是首批测试驾驶员。

跃迁开始的瞬间，驾驶舱内红光大盛，刺耳的警报声几乎撕裂耳膜，然后便是剧烈的空间扭曲感，以及……无尽的黑暗。

再次恢复意识，就是现在这种濒临溺死的绝境。

“该死……跃迁事故吗？”凌霄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作为一名铁驭，无论面对何等绝境，保持冷静是生存的第一要素。

他尝试活动身体，发现四肢异常沉重，仿佛灌满了铅。

身体似乎还是自己的身体，那种常年训练带来的肌肉记忆和力量感还在，但此刻被冰冷的海水和缺氧状态无限削弱。

这不是简单的太空漂流。太空是真空，而这里……是水，是无边无际、冰冷刺骨的海水！

他拼命地向上划动，想要挣脱这深海的束缚。

铁驭的体能远超常人，即使在这种状态下，求生的本能也驱动着他爆发出最后的力气。

海水压力巨大，越往上，光线越是明亮一些。

他能模糊地看到头顶那片摇曳的光源，那是海面，是生存的希望！

“噗哈——！”

终于，在意识彻底模糊的前一刻，凌霄宇的头冲出了水面。

他贪婪地、剧烈地呼吸着带着咸腥味的新鲜空气，每一次吸气都让刺痛的肺部得到一丝缓解，可也牵扯着胸腔，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视野逐渐清晰，环顾四周，是茫茫无际的大海，波涛汹涌，看不到任何陆地的影子。

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仿佛随时会降下倾盆大雨。

怎么回事？

跃迁引擎把我扔到了一个全是水的星球？

还是说……这里根本不是我原来的世界？

凌霄宇心中充满了疑问。

他检查自己的身体，作战服早已不知所踪，身上只穿着简单的训练服，而且破破烂烂，显然在刚才的事故或者坠落中损毁严重。

更重要的是，他感受不到任何与他的泰坦“风暴七号”的链接。

铁驭与泰坦之间有着神经链接，即使相隔遥远也能模糊感应。

现在，那份熟悉的链接彻底断开了，如同石沉大海。

“风暴七号……”凌霄宇心中一痛。

那不仅是他的战斗伙伴，更是他最信任的战友。

就在他心神激荡、体力急剧消耗之际，一个巨大的浪头毫无征兆地拍了下来。

“呃！”

凌霄宇猝不及防，瞬间被巨浪吞没，再次被卷入冰冷的海水之中。

这一次，他刚刚恢复一点的体力几乎被瞬间抽空，强烈的眩晕感和窒息感再次袭来。

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

不行！

我不能死！

我还要回去，还要找到风暴七号，还要……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求生的意志在与身体的极限做着最后的抗争。

隐约间，他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在海水中快速接近。

是错觉吗？

还是海里的掠食者？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只能任由身体随着波浪沉浮，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

“咦？那是什么？”

清脆悦耳，带着稚嫩和好奇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在一块露出海面的巨大礁石上，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蹲在那里，深蓝色的长发被海风吹拂着，露出白皙精致的脸蛋。

她有着一双异常明亮的蓝色大眼睛，如同最纯净的蓝宝石，此刻正好奇地望着海面上那个随着波浪起伏挣扎的人影。

女孩穿着一身素雅的蓝色衣裙，裙摆随着海风轻轻飘动，赤着雪白的小脚丫，脚趾圆润可爱。

气质有些清冷，眼神中的好奇却冲淡了这份疏离感。

她歪着头，看着那个在海浪中若隐若现，随时都会沉下去的身影，眉头微微蹙起。

“好像……快要淹死了？”她喃喃自语。

她天生对水有着非同寻常的亲和力，能感受到那个身影正在快速流逝的生命气息。

虽然对人类并不算特别亲近，可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略微犹豫了一下，女孩湛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心。

虽然妈妈总是告诫她不要轻易接触人类，但这个人类看起来并非坏人，而且气息微弱，马上就要不行了。

她轻轻跺了跺脚下的礁石，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跃入了海中。

奇怪的是，她入水的姿势并非跳水，而是如同融入一般，悄无声息，连一丝水花都没有溅起。

海水仿佛是她身体的延伸，托举着她，让她在水中自由穿梭，速度快得惊人。

一道白色的流光在幽蓝的海水中划过，迅速接近了正在下沉的凌霄宇。

靠近之后，女孩才看清凌霄宇的模样。他很年轻，大概六岁左右，面容虽然因为缺氧和挣扎显得有些扭曲，但依然能看出几分英挺的轮廓。

他紧闭着双眼，眉头痛苦地皱着，身体已经停止了挣扎，正在缓缓下沉。

不能再等了！

女孩伸出纤细的手臂，环住了凌霄宇的腰。

力气并不算大，但海水却仿佛有生命般主动协助她，一股柔和强大的力量托起了凌霄宇的身体，带着他们快速向海面浮去。

“哗啦！”

两人再次冲出水面。

女孩拖着昏迷的凌霄宇，奋力向着不远处的礁石游去。

海浪依旧汹涌，但它们似乎有意避开了女孩，在她周围形成了一片相对平静的水域。

很快，她就带着凌霄宇爬上了那块巨大的礁石。

礁石表面并不平坦，布满了海水的冲刷痕迹和一些尖锐的棱角。

女孩小心地将凌霄宇平放在一块相对平缓的地方，让他仰面躺着。

凌霄宇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胸膛几乎没有起伏，显然吸入了大量的海水，情况非常危急。

女孩看着他紧闭的眼睛和毫无生气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溺水的人需要把肚子里的水排出来，可是具体要怎么做呢？

她在族中从未学过如何救助人类。

她试探性地伸出小手，按了按凌霄宇的胸膛。

入手的感觉很坚实，他的身体冰冷，没有任何反应。

“喂！你醒醒！”女孩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凌霄宇依旧没有反应。

女孩咬了咬下唇，湛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想起了以前偷偷观察海边村民时，见过他们救助溺水同伴的场景。

好像是……按压胸膛，还有……对着嘴巴吹气？

虽然觉得对着一个陌生男人的嘴巴吹气很奇怪，可救人要紧。

她深吸一口气，学着记忆中模糊的印象，将双手交叠，放在凌霄宇的胸口位置，用力向下按压。

“噗……”

随着她的按压，一股海水混杂着胃里的东西从凌霄宇口中涌出。

有效果！

女孩眼睛一亮，继续用力按压了几下，又有不少海水被排了出来。

看到凌霄宇的喉咙似乎动了一下，有了微弱的呼吸迹象，女孩心中稍定。

犹豫了一下，然后俯下身，捏住了凌霄宇的鼻子，对着他冰冷的嘴唇，轻轻吹了一口气。

一股带着淡淡清香和些许冰凉的气息渡入了凌霄宇的口中。

就在这时，凌霄宇的眼睫毛颤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