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竹峰的时光悠悠流淌,仿若一泓静谧的清泉,在草庙村惨案的阴霾之后,努力泛出几缕暖光。张小凡、林惊羽和顾砚舟在这两日里,并未投身修炼,而是在大竹峰最质朴的日常中,寻得片刻喘息。
清晨,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透薄雾,洒落在错落的竹舍与繁茂的黑节竹林间。顾砚舟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唤醒,他揉着惺忪睡眼,走出柴房,深深吸了一口带着竹叶清香的空气。此时,厨房里已飘出袅袅炊烟,苏茹系着围裙,正熟练地熬着米粥,灶台上摆着几碟刚腌制好的小菜。
“砚舟,起得正好,去叫小凡和惊羽来吃饭。”苏茹回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晨光勾勒出她眼角淡淡的细纹,却无损那份由内而外散发的温婉。
顾砚舟应了一声,快步走向张小凡和林惊羽合住的屋子。推开门,屋内还弥漫着淡淡的睡意,张小凡和林惊羽仍在睡梦中,脸上带着历经苦难后难得的安宁。顾砚舟心中一动,轻声唤道:“小凡哥哥,惊羽哥,该起床啦,苏茹姨做好早饭了。”
两人悠悠转醒,张小凡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眼中的迷茫在看到顾砚舟的瞬间消散了些,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好嘞,这就来。”林惊羽则迅速起身,利落穿衣,眼神中透着少年特有的朝气。
饭桌上,四人围坐一团,粥香四溢。苏茹不停地给三个少年夹菜,关切地询问他们睡得可好。张小凡埋头喝粥,时不时抬头,眼中满是对这份温暖的眷恋;林惊羽则一边吃,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像是要把大竹峰的每一处细节都刻在心底;顾砚舟静静吃着饭,感受着这份久违的平静,偶尔插几句话,回应苏茹的关怀。
饭后,三人在大竹峰随意闲逛。沿着蜿蜒的小径前行,四周是茂密的黑节竹,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似在低声诉说着什么。忽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少女,正蹲在溪边,逗弄着水中的小鱼。她的发丝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泽,眉眼弯弯,笑起来像春日里盛开的花朵。
“你们是谁呀?”少女发现了他们,站起身来,好奇地问道。
张小凡有些局促,挠了挠头:“我们……我们是草庙村来的,暂住在大竹峰。我叫张小凡,他是林惊羽,这是顾砚舟。”
少女眼睛一亮:“我叫田灵儿,是田不易的女儿。欢迎你们来大竹峰!”她蹦蹦跳跳地走到他们身边,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满是好奇与友善。
林惊羽微微脸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招呼:“田姑娘,你好。”田灵儿却摆摆手:“别这么见外,叫我灵儿就行。你们在大竹峰还习惯吗?要不要我带你们四处逛逛?”
三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喜,纷纷点头。在田灵儿的带领下,他们穿梭在大竹峰的各个角落。田灵儿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大竹峰的趣事,比如宋大仁上次偷藏的酒被田不易发现,被罚在后山面壁三天;还有六师兄杜必书总爱偷偷溜下山去买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回来后被田不易追着骂。每一个故事都让三人忍俊不禁,笑声在山谷间回荡。
路过一片菜地时,田灵儿突然停下,蹲下身子,拔起一根萝卜:“看,这是我们大竹峰自己种的萝卜,可甜啦!”她笑着递给张小凡,“尝尝。”
张小凡接过萝卜,犹豫了一下,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瞬间在口中散开,他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真甜!”田灵儿看着他的样子,笑得更欢了,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
顾砚舟站在一旁,看着张小凡和林惊羽与田灵儿愉快交谈的模样,心中满是欣慰。在这短暂的时光里,他们仿佛忘却了草庙村的伤痛,重新找回了少年应有的快乐。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两日后,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田不易那粗犷的声音便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都收拾好了,咱们这就去通天峰。今日这会,关系到你们三人往后的路。”他站在小院中,依旧穿着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道袍,赤灵剑在腰间微微晃动,神色比往日更加凝重。
苏茹从屋内走出,手中拿着几件干净的衣物,递给三个少年:“换上吧,去见掌门真人,可不能失了礼数。”她的目光满是关切,轻轻拍了拍顾砚舟的肩膀。
四人再次踏上通天道,清晨的露水打湿了青石板路,留下一串串脚印。顾砚舟望着前方的田不易和苏茹,他们的背影在晨雾中显得有些模糊,却莫名地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张小凡和林惊羽并肩而行,两人都换上了崭新的青云门弟子服,神色间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行至虹桥,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虹桥上,反射出五彩的光芒。但众人却无心欣赏这美景,苍松道人带着龙首峰弟子迎面走来,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目光如刀般扫过他们。
“田不易,今日这会,可是关系到你这几个徒弟的前程,你可得好好把握。”苍松道人冷冷地说道,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田不易冷哼一声:“苍松,我田不易的徒弟,自然是留在大竹峰。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他的手不自觉地握住赤灵剑的剑柄,身上散发出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势。
苍松道人微微挑眉,目光落在林惊羽身上:“这小子资质不错,若是入了我龙首峰,定能在短时间内成为一把利剑。田不易,你莫要耽误了他的前程。”
林惊羽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竹剑。他抬头看向田不易,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挣扎。田不易见状,上前一步,将林惊羽护在身后:“哼,我大竹峰虽不比你龙首峰擅长剑术,但教导徒弟,向来是尽心尽力。惊羽在我大竹峰,只会更好。”
苏茹也走上前,微笑着对林惊羽说道:“惊羽,你田师伯说得没错。大竹峰虽不张扬,却处处透着温情。你若留在大竹峰,我们定会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待你。”
林惊羽看着田不易和苏茹真诚的眼神,心中的迷茫渐渐消散,坚定地点了点头:“苏茹姨,田师伯,我愿意留在大竹峰。”
苍松道人脸色微变,冷哼一声,带着弟子大步离去。田不易望着他的背影,低声骂道:“这老匹夫,总是想着挖我大竹峰的墙角。”
众人继续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通天峰下。通天峰高耸入云,气势磅礴,山顶的玉清殿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田不易深吸一口气,说道:“走吧,咱们上去。”
玉清殿内,香烟袅袅,各脉首座早已到齐。道玄真人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平静,目光扫过众人。田不易带着苏茹等人走进殿内,向道玄真人行了一礼,随后在一旁坐下。
“田师弟,人都带来了?”道玄真人开口说道,声音沉稳而有力。
田不易点头:“回掌门师兄,都带来了。”他转头看向张小凡、林惊羽和顾砚舟,示意他们上前。
三个少年走上前,对着道玄真人以及各脉首座行了大礼。道玄真人微微点头,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神色间带着一丝审视:“今日召集大家前来,主要是为了这三个孩子的拜师之事。他们是草庙村的幸存者,经历了如此大难,还能保持坚毅,实属不易。”他的目光在张小凡身上停留了片刻,继续说道,“各脉首座可根据自己的判断,决定是否收他们为徒。”
话音刚落,苍松道人便站起身来:“掌门师兄,我龙首峰向来以剑术著称,这林惊羽资质上佳,若入我龙首峰,定能将我龙首峰的剑术发扬光大。”
田不易一听,立刻站起身来:“苍松,你这话就不对了。惊羽与小凡、砚舟一同在草庙村长大,三人感情深厚。我大竹峰虽不以剑术见长,但论及教导徒弟做人的道理,以及传授扎实的根基,绝不输于你龙首峰。惊羽若留在大竹峰,与小凡、砚舟相互扶持,定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这时,风回峰首座曾叔常也站起身来:“掌门师兄,我风回峰擅长御气之术,讲究以柔克刚。这三个孩子根骨皆不错,若能入我风回峰,定能在御气之道上有所建树。”
田不易皱了皱眉,还未开口,苏茹轻声说道:“曾师兄,孩子们刚经历大难,更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他们安心成长的地方。大竹峰虽不似各峰那般威名远扬,但我们对待徒弟,向来是掏心掏肺。在大竹峰,他们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其他脉首座也纷纷开口,各自阐述着收徒的理由。一时间,玉清殿内议论纷纷,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小凡、林惊羽和顾砚舟身上,仿佛要将他们看穿。
顾砚舟心中忐忑,悄悄看向张小凡,只见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林惊羽则紧紧握着拳头,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顾砚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知道,这一刻,将决定他们未来的走向,而他,必须为张小凡守住那份可能改变命运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