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寺中暗斗

晨曦如刀,刺破少林寺后院的薄雾,洒在青石地上,映出老槐的枯枝,影影绰绰,似鬼爪低舞。禅房内,檀香的烟雾袅袅,混着松脂与泥土的清气,掩盖了萧尘身上残留的血腥。他躺在简陋的木床上,草席硌得背脊生疼,左臂的伤口裹着草药,隐隐作痛,右肩的骨伤更重,像刀子在骨缝里剜,每一次呼吸都牵动伤口,疼得他额头渗出冷汗。短刀放在床头,刀刃上的血痂干涸,泛着暗红的寒芒,流星锤和铁皮木杖倚在墙角,链条与杖头沾着泥土,像是无声的证词,诉说他从修罗场逃生的血路。木簪贴着心口,冰凉的裂痕刺得他心头滴血,像是阿兰的低语,催他活下去,为她雪恨。

禅房外,晨钟悠悠,僧人们的诵经声低沉而齐整,似山涧流水,淌过古朴的山门,透着股庄严的肃穆。萧尘半睁着眼,意识从黑暗中挣扎而出,耳边隐约传来土狗的低吠和木床的吱吱声。他的喉咙干得像烧过的柴,哑声道:“狗东西……还在?”土狗蜷在床脚,瘦骨嶙峋的身子紧贴床板,听到他的声音,猛地抬头,低吠一声,眼中闪着关切。它蹭了蹭他的腿,尾巴微微摇了摇,像是怕他再倒下。萧尘心头一暖,伸手摸了摸土狗的头,毛发粗硬如针,带着股泥腥味。他低声道:“饿了吧……老子欠你一顿肉。”土狗低低呜咽,鼻子嗅着他的手,像是回应他的承诺。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慧空拄着竹杖走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粥里混着几片野菜,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的僧袍补丁叠补丁,须发皆白,脸上的皱纹深如刀刻,眼中却透着股慈和的光芒,像冬日里的暖阳。竹杖看似普通,杖身却隐隐泛着乌光,杖头缠着的布条磨得发白,露出些许金属的寒芒,像是藏着不为人知的锋锐。萧尘的目光落在慧空身上,戒备未减,低声道:“老和尚,你救我,图啥?”他的声音沙哑,带着股孤狼的寒意,眼中闪着试探的光。

慧空笑了笑,将粥碗放在矮桌上,低声道:“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莫多心,贫僧只盼你好生养伤。”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萧尘怀中的木簪,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叹道:“如此重的杀气,怕是背了血海深仇……”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股深邃的洞察,像是看透了萧尘的灵魂。萧尘冷哼一声,撑着床板坐起,伤口扯得他闷哼一声,额头冷汗直淌。他接过粥碗,热气扑面,勾起胃里的空虚。他舀了一勺,尝出野菜的苦涩,却觉喉咙舒缓了几分。他掰下碗边一块干硬的粥皮,扔给土狗,低声道:“狗东西,先垫垫。”土狗叼住粥皮,嚼得咯吱响,尾巴摇了摇,眼中闪着满足。

萧尘低头喝粥,目光却未离开慧空,沉声道:“少林寺,果真是清净地?老和尚,你这杂役僧,怕没表面那么简单。”他的语气带着刺,像刀锋试探猎物的软肋。他虽重伤未愈,却嗅到了慧空身上不同于常人的气度——那竹杖的沉稳、步伐的从容,绝非普通老僧所有。慧空目光微闪,竹杖敲地,发出低沉的咚咚声,低声道:“施主好眼力。贫僧不过一介杂役,扫地担柴,伺候寺中僧众,哪有什么复杂?”他的语气谦逊,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像是故意掩去锋芒。

萧尘冷笑,粥碗放下,哑声道:“老和尚,装傻可没用。你的杖,不是凡物吧?”他目光如刀,刺向竹杖的杖头,那布条下的寒芒若隐若现,像是沉睡的猛兽。慧空轻叹一声,竹杖拄地,低声道:“施主多心了。此杖乃贫僧行路所用,些许精铁,不过防身罢了。”他顿了顿,目光柔和,缓缓道:“少林千年古刹,佛门清净,然人心复杂,世事无常。施主既入寺门,便是与佛有缘,贫僧只盼你能放下屠刀。”他的声音温和,却透着一股深沉的力道,像老槐的根,扎得深而稳。

禅房外,脚步声渐近,沉重而有序,夹杂着低沉的交谈,打破了晨钟的宁静。慧空眉头微皱,起身推门,门外站着两个僧人。为首的是玄真,少林掌院,五十余岁,面容方正,眉间带着股威严,灰色僧袍一尘不染,手持一串紫檀念珠,珠子磨得发亮,像是凝着他半生的权势。他的目光如鹰,扫过禅房,落在萧尘身上,沉声道:“慧空,这便是你救回的少年?”他的语气平静,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像山岳压顶。身旁的僧人名叫慧明,三十出头,面皮白净,眼神却锐利如刀,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手持一柄乌木禅杖,杖头嵌着铜环,隐隐泛着寒光。他低声道:“掌院,寺中收留外人,恐有不妥。此子满身杀气,怕非善类。”

萧尘心头一紧,握住床头的短刀,指节泛白,眼中闪过戒备。他低声道:“老和尚,你说清净地,怎么来了俩不速之客?”他的语气带着嘲讽,像是刀锋划过石面,刺耳而冷冽。土狗感受到他的怒意,低吠一声,毛发炸起,护在他身前,眼中闪着野性的寒光。慧空急忙上前,竹杖敲地,低声道:“施主莫动怒,掌院也是一心为寺。”他转向玄真,合十道:“掌院,慧明师侄,此子重伤垂危,贫僧救他,乃佛门慈悲。寺规虽严,然救命为先。”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股不容辩驳的坚定,像是深山古松,风吹不动。

玄真的目光却未落在萧尘身上,而是死死盯着慧空,念珠在手中缓缓转动,发出低沉的咔咔声。他沉声道:“慧空,你既救人,贫僧不拦。但此子来路不明,杀气甚重,寺中近日风波不断,你担保他,可知后果?”他的语气平静,却藏着一丝试探,像是鹰隼觅猎,盯着慧空的每一个细微反应。慧明接口道:“掌院所言极是。枯禅之事未平,寺中人心浮动,收留外人,恐生变故。”他的目光扫过慧空的竹杖,嘴角的笑意更深,像是嗅到了猎物的破绽,低声道:“慧空师叔,您的杖,倒是越发沉稳了。”

萧尘心头一动,敏锐地捕捉到慧明的试探。他虽不知寺中内情,却嗅出了玄正与慧空之间的暗流——这掌院对慧空似乎并不信任,甚至带着三分忌惮。他冷笑一声,撑着床沿站起,伤口扯得他闷哼一声,腿却稳如磐石。他哑声道:“老秃驴,怕我惹祸?老子惹的祸,还轮不到你们管。”他的目光如刀,刺向玄正,毫不退让。土狗低吠一声,毛发炸得更盛,护在他身前,眼中闪着野性的寒光。

慧空轻叹一声,竹杖敲地,发出清脆的咚声,像是涟漪散开,压下了房中的剑拔弩张。他低声道:“掌院,慧明师侄,贫僧救人,只为慈悲,无关寺中纷争。此子伤重未愈,贫僧愿担保,留他养伤,绝不扰寺中清净。”他的语气谦逊,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威严,像是深潭藏龙,波澜不惊。玄正的目光微眯,念珠停在手中,沉声道:“慧空,你既担保,便留他三日。三日后,若无异状,贫僧自有决断。”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慧明的乌木禅杖,淡淡道:“慧明,寺中事务繁多,你且去吧。”

慧明嘴角微僵,合十道:“掌院言之有理,弟子告退。”他转身离去,乌木禅杖敲地,铜环叮当,声音在晨雾中渐远,像是蛇尾滑过草丛,留下一丝阴冷的余韵。玄正的目光却未离开慧空,沉声道:“慧空,你是贫僧师弟,入寺数十载,当初师傅临终可是很看好你,但你却选了这杂役之职,贫僧敬你清心寡欲。然寺中风波,你当真一无所知?”他的语气低沉,像是雷霆压顶,带着股不容闪避的压迫。

慧空目光平静,竹杖拄地,低声道:“掌院,贫僧扫地担柴,只求一心向佛。寺中之事,自有掌院定夺,贫僧不敢妄言。”他的声音温和,却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沉稳,像是古井无波,深不见底。玄正冷哼一声,念珠转动,沉声道:“好,慧空,你既如此说,贫僧信你。然枯禅之事,你若知晓什么,莫要藏掖。”他转身离去,僧袍拂过门槛,带起一丝晨风,像是雷霆散去,余威犹在。

玄真走后,慧空轻叹一声,转向萧尘,低声道:“施主,掌院性子严苛,然心系少林。寺中近日确有风波,你且安心养伤,莫生事端。”他的目光柔和,却透着一丝忧色,像是知晓寺中的暗流,却不愿多言。萧尘冷笑,坐回床头,目光落在短刀上,哑声道:“老和尚,你救我一命,老子记着。但你这师兄,怕是没把你当自己人。”他摸了摸木簪,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低声道:“少林……这地方,只怕不简单。”

慧空目光微闪,竹杖拄地,低声道:“阿弥陀佛,施主好眼力。贫僧不过一介杂役,掌院多虑罢了。仇恨如火,烧人亦烧己,施主若能放下,或有新生。”他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力道,像是深山古松,风吹不动。萧尘冷笑,粥碗推开,哑声道:“新生?老和尚,我的命,早他娘的没了。”他低头看了看土狗,低声道:“狗东西,守着老子,别让秃驴偷刀。”土狗低吴一声,蜷得更紧,眼中闪着关切,像是听懂了他的话。

禅房外,少林寺的晨钟悠悠,诵经声如潮,掩盖了暗流的低鸣。后院的槐树落尽了叶,枝桠在风中低吟,像在诉说岁月的沉重。萧尘的目光透过纸窗,落在远处的山门,青瓦飞檐间,隐约可见僧人来往的身影,平静中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他心头一动,暗道:“慧空这老和尚,武功怕是不简单……少林这潭水,深得很。”他摸了摸木簪,指尖摩挲着裂痕,眼中闪过一抹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