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明鬼之论,寻个巫术大家

韩舒对文字不算敏感,前世硬着头皮背了《论语》当中的必考词句,对《墨子》一类的书更是知之甚少了。

好在老爷子早年多涉猎墨学,许多事情说起来头头是道。

《墨子》,古代劳力者之哲学,乃是墨家子弟对墨翟言行的记录,共计五十三篇,佚失十八篇,其中八篇只有篇目而无原文。

《明鬼》一文,包涵了墨翟对鬼神的看法。

和儒家“不语怪力乱神”不同,墨翟认为,鬼神可“合欢聚众,取亲于乡里”,凝聚的是社群情感,祭祀活动存在社会价值。

这使得“明鬼”说,有了一定意义上的巫术色彩。

墨子又说,“故鬼神之明,不可为幽间广泽,山林深谷,鬼神之明必知之。鬼神之罚,不可为富贵众强,勇力强武,坚甲利兵,鬼神之罚必胜之。”

由此可知,墨翟一方面认为鬼神当存,另一方面又深知人性趋利,仅靠学说教化难以推行“兼爱”,故需鬼神震慑。

上用“天志”约束,下以“明鬼”威慑,在战国乱世中构建立体化的秩序。

“鬼神监察,镇压恶行,赏善罚恶···”韩舒一边听,一边思索。

想法倒是有趣,不过时局动荡,诸侯割据,礼崩乐坏,那种大背景下,这种论说很难被接受和奉行。

既然如此,那“鬼神监察”同神魂中那一抹轻佻童声又有什么关系?

墨家老祖有手段在神魂中种下“鬼神”吗?

韩舒越往深处想,越觉细思极恐。

全真龙门的内丹功夫,龙虎山天师府的“金光咒”,武侯派的“真火·三昧”,“八奇技”之一的“风后奇门”···

诸多术法的成就,最终在掌握自身,以求心智不乱,神魂不可侵,达到“身同等国”的境界。

而灵魂之中掺杂不必要的杂质,无疑是对“性命”功夫的破坏,一个外来“鬼神”同身体的不匹配性,极有可能成为修行之路上的一处病灶。

当然,这都是韩舒的猜测。

所谓“术业有专攻”,真实与否,还需专家来确定。

“人之假造为妖,物之性灵为精,人魂不散为鬼。”——说到底,鬼神不过是“精灵”的一种,找个精通巫术的大家,兴许就能一清二楚了。

韩舒能想到的“巫”,东北出马仙,凉山觋,清河苗寨,巫傩世家,担幡买水,五仙教,加之风、王两家的“拘灵遣将”,也可拐进“巫”里面。

几个巫觋势力,按照巫士和精灵的合作方式,墨家所言的“鬼神监察”,要同东北出马仙一脉更为接近。

“爷爷,我暑假想去东北。”韩舒沉思了许久,开口说道。

抽着炁烟的韩福贵呛了一口,“哎呦,我的小祖宗,你不是差点落在了人贩子手里嘛,怎么又想胡蹦乱窜了?”

好似回了一趟墨门之后,这两年来,孙子就没消停过。

“孙儿在巫术上产生了诸多不解,听说东北有仙家,不知道爷爷有没有出马仙的人脉?”

“出马仙···还真有···”

韩福贵一拍脑袋,早些年他和师兄杜玉衡受关家邀请,赶赴东北为一“白仙”修建仙府,事后没有索要报酬,反倒是相中了长白山北面的一株上好檀树。

东北地界寒冷干燥,檀木极难生长,可那树不仅于山中存活,更是长得枝繁叶茂,师兄弟一眼就瞧出这是难得的炼器材料,便想等它再长几圈年轮,回头来取。

想一想,同约定之日,也就差个半年了,等到暑假时,就差三个月。

“哎呀,好孙儿,人情这东西,那是用一分少一分,道不清的人情最是致命,你是有求人家,还是单纯问个事?”

若是有求于人,那棵金丝檀木,可就捞不着了。

“单纯问个事情。”韩舒回道。

“那还好。”

韩福贵犹豫再三,还是拿定了主意,想着趁此机会,邀请杜玉衡一同前往,要是可以,提前将约定好的金丝檀木给取了。

“等等,你不会又脑子一热,拜个师父回来吧?”

韩舒疑惑扭头,“咱们修行中人不也讲究个逢人必缘嘛,倘若对方有意,我又恰好能得其几分传承,也不失为一份善缘了。”

“也是。”韩福贵捋了捋蜷曲粗糙的长须,点了点头。

有人吃的百家饭,也有人学的百家艺;吃百家饭的一定有好人缘,学百家艺的一定是块好材料。

现在江湖中声名鹊起的丁嶋安,不也是百家手艺起步,还被圈里人盖了个“豪杰”的称呼。

这要是自家孙儿哪天也踏步豪杰行列···

豁!

想着想着,韩福贵有些佝偻的老腰都挺直了些许。

“那咱们就等你暑假,出发东北,顺便当作是旅游避暑了,毕竟咱这东山的夏天啊,也干热得令人心烦。”

“谢谢爷爷了。那趁着今日有空,孙儿刚好有份大礼要送给爷爷。”韩舒示意小西屋摆放着的“巧术天机炉”。

韩福贵炼器多年,早瞧出了那炉子的非同寻常,可孙儿不在,他也没好意思随意触碰,听说乱动孩子物件的家长,都不算太讨喜。

“你那奥特曼像,便是通过这炉子增幅强化的?那可是最上品的神机之光。”

“倒是这炉子本身的光芒···”韩福贵欲言又止。

韩舒笑道:“我这炉子是分而炼之,机关协作,巧术天成,爷爷尽管试上一试。”

“好!”

韩福贵一应声,将手中烟杆子抛掷出去。

炉盖关闭,蜂鸣声“嗡嗡”作响,热腾腾的雾气和地板的尘埃一并裹挟,缓缓飘飞。

持续了将约三分钟,韩福贵紧张的心脏都堵在了嗓子眼。

扑通,扑通,扑通···

砰!

下一秒,气浪冲开炉盖,先是烟波缥缈,犹如紫气东来,后又璀璨金亮,如烈日高升,那烟杆子连破两级,直入最上品。

韩福贵取回光团笼罩的法器,双腿飘忽,心思不定,总觉眼前一切都不太真实。

数十年的夙愿,今日在孙子的锻造炉中了却了。

欣喜,心酸,惆怅···

心情复杂到难以解释,好似世间一切情感都堵在了胸口。

韩福贵拿起烟杆子,吞吐炁息,庭院内烟雾缭绕,如坠仙境。

“好啊,好啊···成了,成了!”

他双手紧握烟杆,高高举起,心湖却似砸落巨石,湖面溅射,涟漪扩散,后又转归平静。

执念落下,恍然成空,后又想想,好像也就那样。

韩福贵一笑,当着韩舒的面儿,将法器烟杆子拆掉,取出了内部的一小块核心。

他语重心长道:“再有几年,爷爷恐怕就要钻地罐了。”

“这转换炁息的法器于我用处不大,但小舒你的修行才刚刚起步,等我去购置材料,重新打造,这就算爷爷为数不多能留给你的器件。”

“这炉子好啊,我孙子的前路可长啊,谁说机关术没落了···”

欢喜感慨间,禁不住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