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木门推开时,萧承煜闻到了赤鳞术特有的铁锈味——那是萧承焕袖中赤鳞符纸与体温摩擦的气息。
十六岁的少年垂眸盯着自己掌心的灼痕,伤口边缘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露出下方冰晶般的纹路,每一道都与祠堂石墙上的寒蝉浮雕暗合。
他知道,这具身体的每一寸变化,都在呼应三千年前景泰陵鼎中流转的灵液。
“承煜堂弟,该你了。”萧承焕的声音像浸过蛇毒,甜腻中带着刺骨寒意。他袖口的赤鳞纹随着呼吸明灭,腕间三道鞭痕还在渗血,那是昨夜被父亲萧崇山用赤鳞蛇尾抽的。
石室内,十二位族老围坐在青铜罗盘旁,他们腰间的寒蝉玉牌泛着微光,为首者的玉牌左翅残缺——与母亲遗留的玉佩一模一样,缺口处刻着极小的“冥河”二字。
青铜罗盘的冷光映在萧承煜脸上,他忽然听见千万个重叠的声音在识海响起。那是历代萧氏隐脉者的残魂,他们的灵骨曾被制成灯油,此刻借他的灵脉共鸣。
“隐脉……隐脉……”这些声音混着艾草青烟,钻进他的太阳穴,前世绞索留下的疤痕突然发烫,脑海中闪过初代家主在归墟之眼与神灵对峙的画面,神灵掌心的寒蝉纹,竟与他此刻掌心的纹路完全一致。
指尖触碰到罗盘的瞬间,五种感官被无限放大:
嗅觉:铁锈味中混着灵骨燃烧的焦臭——那是三伯房暗卫藏在梁柱阴影里的赤鳞火药,火药中还掺着苍梧血河祭的腐尸味,暗示暗卫与苍梧细作早有勾结;
听觉:族老们的心跳声如战鼓,萧承焕的呼吸声里藏着赤鳞蛇信的嘶鸣,而罗盘下方的密道传来极轻的石板摩擦声——两长一短,正是父亲萧战山与他约定的密令,意味着归墟密钥已就绪;
视觉:自己掌心的灼痕裂开,露出冰晶纹路,每一道都与罗盘上的隐脉刻纹重合,空气中的灵术波动显形为红色蛛网,正笼罩着暗卫的弩箭,弩箭尖端的赤鳞毒液在微光中呈现蛇形流动;
味觉:咬破舌尖的血腥味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那是崔明远藏在袖中的言灵术诱饵,通过味觉诱导目标放松警惕;
触觉:罗盘表面的纹路像活物般蠕动,顺着指尖爬向手臂,皮肤下传来指骨结晶的刺痛,仿佛有寒蝉正在啃食骨髓,每根指骨上都浮现出半透明的蝉翼轮廓。
罗盘指针开始疯狂旋转时,萧承煜看见萧承焕袖中三道赤鳞符纸正在凝聚。符纸上的蛇形纹路与石墙浮雕的寒蝉纹相互排斥,在空气中激起灵术涟漪。
他故意让指尖在罗盘边缘划出浅血痕,血珠滴落的瞬间,隐脉之力如蛛网般蔓延,梁柱上的暗卫身影骤然显形——他们面覆赤鳞面具,袖口绣着三伯房的赤鳞纹,腰间挂着刻有苍梧水云殿标记的皮袋。
“族老!”萧承煜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却在抬头时目光如刃,“祠堂禁绝争斗,他们……”话未说完,暗卫的弩箭已破空而来。
他侧身翻滚,指尖凝聚的寒蝉灵体顺着灵术波动爬向弩手手腕,冰棱在弩箭即将射中眉心时骤然绽开,碎冰中,寒蝉振翅声清晰可闻——那是隐脉与灵骨共鸣的声音,与前世刑场听见的军旗撕裂声一模一样。
族老们的惊呼声中,为首者腰间残缺玉牌爆发出青光。
萧承煜注意到玉牌寒蝉的左翅缺口处,刻着极小的“冥河”二字——与母亲临终前在他掌心刻的印记相同,而玉牌背面,竟用赤鳞血写着“隐脉现世,青岚必亡”。
暗卫被拖出石室时,他看见萧承焕袖中赤鳞符纸正在燃烧,蛇形火舌扑向自己,却在触碰到隐脉波动的瞬间冻结成血红色冰晶,冰晶表面浮现出初代家主灵骨上的归墟密文。
“隐脉……竟能吞噬灵术?”三长老的声音带着恐惧,他腰间的玉牌突然出现细密裂痕,与萧承煜掌心的冰晶纹路同步蔓延。
萧承煜低头,看见自己指尖的冰晶纹路已蔓延至指节,每道纹路都在吸收赤鳞符的残能,指骨发出极轻的“咔嗒”声——那是隐脉开始吞噬灵骨的征兆,正如初代家主手札中记载的“隐脉者,当以骨为器”。
萧承焕的赤鳞玉戒在门框上擦过,戒面蛇瞳闪过红光,与他袖口绣着的赤鳞纹形成呼应。萧承煜突然想起,十年前母亲被处决时,三伯萧崇山的袖口也有相同的纹路,而母亲颈间的锁魂链,正是被这样的赤鳞纹匕首斩断的。
“堂弟的隐脉,倒是让族试多了些趣味。”萧承焕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瞳孔却死死盯着萧承煜掌心的冰晶纹路,那里正映出罗盘中央的归墟图案。
族老们交头接耳时,萧承煜听见他们用灵脉传音议论:“三十年前的隐脉者被制成灵骨灯,如今这孩子……”“王庭早有密令,隐脉现世,必杀之。”
他的隐脉突然捕捉到“王庭密令”的灵术波动,顺着声音望去,发现崔明远的朱砂痣在阴影中闪烁,这位青岚右相的袖口,正露出半截鹤纹令牌——那是王庭鹰犬“鹤卫”的标志。
赤鳞符的残火落在石砖上,烧出蛇形焦痕。萧承煜趁机贴近罗盘,看见盘面中央的归墟图案正在吸收自己的灵脉波动,图案边缘的十二道刻纹中,代表隐脉的那道突然发出强光,与他掌心的寒蝉纹形成共鸣。
他想起母亲曾说过的话:“隐脉是归墟的钥匙,也是神灵的镣铐。”此刻,镣铐正在他的血管里生长,化作冰晶般的锁链。
萧承焕突然低喝,袖中甩出五枚赤鳞钉:“既然隐脉能吞灵术,那便试试这个!”赤鳞钉在空中连成蛇形,每一枚都刻着冥河宗的锁魂咒,与萧承煜母亲当年被钉在石柱上的锁链一模一样。
他瞳孔骤缩,识海中闪过母亲临终的场景,指尖寒蝉灵体突然膨胀,化作半透明的骨盾,盾面上竟浮现出初代家主的寒蝉军旗虚影。
赤鳞钉撞击骨盾的瞬间,萧承煜听见了三种声音:赤鳞蛇的嘶鸣、锁魂链的碎裂、以及自己指骨结晶的脆响。
他感觉有热流从鼻腔涌出,却发现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冰晶颗粒——隐脉在过度使用时,会将血液转化为灵脉结晶,这是初代手札中未记载的副作用。
“够了!”首座族老的玉牌重重拍在石台上,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族试期间不得私斗,承焕,你可知罪?”他的独眼中映着萧承煜掌心的冰晶纹路,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裂痕,与他玉牌上的缺口完全吻合。
萧承煜突然意识到,每一位族老的玉牌,都是初代家主灵骨的碎片所制,而他的隐脉,正在吸收这些碎片的力量。
萧承焕恨恨退下时,萧承煜注意到他鞋底沾着的红色粉末——那是苍梧血河祭专用的引魂沙,与暗卫皮袋中的粉末一致。
这意味着三伯房不仅勾结赤阳,更与苍梧水云殿达成了某种交易,而交易的核心,必然是他体内的隐脉。
族试结束的钟声响起时,萧承煜的指尖已完全结晶化,冰晶纹路从指节蔓延至手腕,形成完整的寒蝉轮廓。
他看见崔明远走向萧承焕,两人袖口的赤鳞纹与鹤纹短暂交叠,这是王庭与三伯房勾结的暗号。而在石屋的阴影里,父亲萧战山的铠甲寒蝉纹闪过微光,那是密道开启的信号。
“承煜,随我来。”首座族老的声音传来,语气比之前柔和许多。萧承煜注意到他腰间的玉牌裂痕更深了,几乎要断裂成两半。
跟随族老走向石屋角落时,他的隐脉突然感知到地面下的灵脉流动,那是归墟密钥的共鸣,与他掌心的寒蝉纹形成呼应。
石砖下的密道露出半道缝隙,寒蝉纹石门上的缺口,正好与他掌心的冰晶纹路吻合。族老回头,独眼中竟有哀求之色:“萧氏隐脉三百年未现世,你可知……”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兵器交鸣,王庭鹤卫的白色甲胄映着月光,正朝着祠堂涌来。
萧承煜突然明白了族老玉牌的裂痕——那不是破损,而是传承。每一代隐脉者的觉醒,都会吸收族老玉牌中的灵骨力量,从而唤醒归墟密钥。
他将掌心按在石门上,冰晶纹路与门纹重合的瞬间,密道内传来万骨齐鸣,那是历代萧氏隐脉者的灵骨在欢呼,也是三千年人神契约在震颤。
鹤卫的脚步声逼近时,萧承煜转身望向族老,发现他已倒在血泊中,玉牌碎成两半,露出里面刻着的“逆时者”三字。
崔明远的朱砂痣在门口浮现,他手中的言灵玉碟泛着微光,而萧承焕站在他身后,掌心的赤鳞纹已蔓延至脖颈,化作半片蛇鳞。
“隐脉者,”崔明远的声音带着言灵术特有的震颤,“束手就擒吧。”
萧承煜却笑了,他感觉有冰凉的东西从密道深处爬向掌心,那是归墟的海风,也是三千年前景泰陵鼎中流转的灵液。
他掌心的冰晶纹路突然发出强光,将崔明远的言灵术震碎成光点,而在他的瞳孔中,十二瓣灵光里属于隐脉的那一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