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病理问询

定盘岛的下水道系统，与其说是工程奇迹，不如说是一道蜿蜒在地下的、巨大的、流淌着污秽与绝望的疮疤。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那是腐烂的垃圾、未经处理的排泄物、以及死水长期淤积发酵产生的混合气体，浓郁得几乎能呛入肺腑，让习惯了诊所消毒水气味的阿K也微微皱眉。

通道狭窄而湿滑，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黏腻的苔藓和不明污渍。光线几乎绝迹，只有偶尔从地面排水口格栅透下的微弱天光，或远处不知名光源的黯淡反射，勉强勾勒出这地下迷宫的轮廓。水流声在黑暗中回响，时而湍急，时而滞涩，伴随着老鼠窸窸窣窣的爬行声，构成了一曲属于黑暗与腐朽的交响乐。

阿K扛着肩上昏迷的匕首男，步履沉稳地行进在这污秽之地。他的【诊断之眼】在黑暗中发挥了导航作用，虽然无法像夜视仪那样提供清晰图像，但能感知到墙壁轮廓、地面起伏、水流深浅以及……潜藏在暗处的生命信号（大多是老鼠或大型昆虫）。他避开了几处深不见底的污水坑和结构不稳的塌方区域，选择了一条相对干燥、也更偏僻的支路。

大约深入了十几分钟，他找到了一个相对理想的“手术室”——一个废弃的、半塌陷的蓄水池角落。这里地势稍高，相对干燥，只有一个狭窄的入口，易守难攻。头顶有一个被堵塞的通风口，勉强提供了一丝微弱的气流，冲淡了些许恶臭。

他将匕首男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他从采集袋里取出一小截蜡烛和火柴，点燃后固定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跳跃的烛光驱散了部分黑暗，也照亮了匕首男那张因昏迷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

阿K没有急着唤醒他，而是先再次用【诊断之眼】仔细检查了他的状态。

【目标：匕首男】

【状态：深度昏迷（神经抑制剂效果持续），心率55（过缓），呼吸8次/分（浅表，呼吸抑制风险增加！），体温略降。】

【诊断：药物过量并发呼吸抑制。需立刻采取干预措施，否则可能导致脑损伤或死亡。】

“麻烦。”阿K低语。自制的药剂果然不稳定。他不能让这个重要的“活体样本”就这么死掉。

他迅速打开随身携带的急救工具包，取出一根最细的手术针和一小瓶他预先准备的、具有微弱兴奋和呼吸刺激作用的草药提取液（用一种海岛常见的刺激性海藻提炼）。他精准地找到匕首男手臂上的一条浅表静脉，用酒精棉（他总会带一些）消毒后，小心地将少量提取液注入。

同时，他解开了对方胸口的衣物，开始用一种特定的节律按压其胸廓，辅助呼吸。这是基础的心肺复苏技巧，对于维持氧气供应至关重要。

几分钟后，【诊断之眼】的反馈显示，匕首男的心率和呼吸频率开始缓慢回升。

【目标：匕首男】

【状态：昏迷，心率65，呼吸12次/分（仍浅，但趋于稳定），呼吸抑制风险降低。神经抑制剂效果开始减退，预计5-10分钟内恢复部分意识。】

风险暂时解除。阿K停下了按压，再次检查了一遍捆绑匕首男的缝合线，确保万无一失。他甚至用多余的线，将对方的脖颈以一个特定的角度固定住，既能限制其头部活动，也方便自己后续的“操作”。

做完这一切，他坐在一旁冰冷的石块上，静静等待。烛光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布满污渍的墙壁上，显得异常高大而沉默。他擦拭着手中的一把手术刀——不是为了威胁，而是一种习惯，一种让他在冰冷的金属和精准的线条中找到专注的方式。

大约十分钟后，地上的匕首男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起初是茫然，然后是剧烈的头痛和身体的麻痹感，最后，当他看清周围环境——阴暗、恶臭的下水道，以及角落里那个手持手术刀、眼神冰冷如同死神的兜帽身影时，极度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你…你是谁？！这是哪里？！你想干什么？！”匕首男声音嘶哑，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被捆得像个粽子，动弹不得。塞在嘴里的破布让他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

阿K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取掉了对方嘴里的破布，但手中的手术刀却不经意地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刀锋反射着微弱的烛光。

“能说话了？”阿K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不是在审问一个俘虏，而是在询问一个病人的症状，“很好。我的时间不多，你的时间……或许更少。所以，我们直接一点。”

匕首男喘着粗气，眼中充满了惊恐和凶狠：“你到底是谁？！放了我！你知道我们是谁吗？铁钩老大会把你碎尸万段！”

“铁钩老大？”阿K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一个诊断名词，“他现在在哪里？你们的船，或者说，据点，在什么位置？”

“我凭什么告诉你？！”匕首男色厉内荏地喊道。

阿K没有动怒，只是伸出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精准地点在了匕首男手臂上某个特定的神经节点上。他甚至没有用力，只是轻轻一按。

“啊——！”匕首男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整条手臂瞬间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酸麻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同时穿刺骨髓！这种精准作用于神经的痛苦，远比普通的殴打更让人难以忍受。

“这是臂丛神经的一个分支，”阿K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同时【诊断之眼】观察着对方剧烈波动的情绪值和生理反应，“控制你右手的大部分感觉和运动。如果我切断它……当然，我更倾向于用电流或者特定药物进行不可逆的损毁，那样更‘干净’。你觉得呢？”

匕首男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恶魔般的医生，对方谈论废掉他一只手时那种冷静和专业，让他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寒意。他毫不怀疑对方说得出做得到。

“我说…我说！”恐惧最终战胜了凶狠，匕首男的声音颤抖起来，“我们的船，‘铁钩号’，就停在岛西边那个‘黑石’海湾里！那里很隐蔽！”

“人数？船上现在有多少人？”

“大概…大概二十多个兄弟……老大也在船上……”

“很好。”阿K收回了手，那可怕的疼痛瞬间消失了，只留下阵阵余悸。“袭击埃利亚斯，是为了什么？仅仅是抢劫？”

匕首男犹豫了一下，似乎想隐瞒，但看到阿K那再次抬起的手指，立刻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不…不全是！那小子前几天出海，好像看到了……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他看到了‘那批货’的交接！老大怕他出去乱说，才派我们去‘处理’掉他，顺便抢点东西！”

“那批货？”阿K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什么货？和谁交接？”

“我…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货！很神秘！每次都用黑布蒙着！是‘爪子哥’亲自负责的！”匕首男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至于交接对象……我只远远看到过一次，好像是……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很奇怪，不像我们这边的人……”

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在这西海偏僻小岛？阿K心中一动，这似乎指向了某个更庞大的组织。世界政府的特工？CP？还是某个地下世界的势力？

“爪子哥……”阿K将话题引向最关键的部分，“他是谁？或者说，是什么？那个留下三个爪印的家伙。”

提到“爪子哥”，匕首男脸上的恐惧更甚了，甚至带上了一丝敬畏：“爪子哥……他不是人！是个怪物！是老大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力气大得吓人，脾气暴躁，一生气那爪子就能轻易撕开铁皮！而且……而且他还能让身体变得像钢铁一样硬！刀砍上去都只是火星子！我们都怕他……”

不是人？怪物？能硬化身体？阿K的眉头紧锁。动物系恶魔果实能力者？而且是那种能大幅提升防御力的类型？这描述……很棘手。

“他有名字吗？或者其他特征？”

“没…没人敢问他名字……他就叫爪子哥……特征……他很高大，总是穿着一件破烂的斗篷，看不清脸……哦对了！他好像……好像很怕水！而且……身上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像是什么东西缝合在一起的味道……”

怕水？恶魔果实能力者的典型弱点。缝合在一起的味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铁钩老大呢？他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老大？老大就是力气大点，用的武器是特制的铁钩锁链，很厉害。但要说特殊能力……好像没有爪子哥那么邪门……不过老大很聪明，也很……残忍。”

阿K点了点头，信息基本完整了。铁钩海贼团，人数约二十余人，据点在黑石海湾，头目是铁钩老大（强壮，武器特殊，残忍），核心战力是一个被称为“爪子哥”的、疑似动物系能力者（防御力高，怕水，来源不明，可能与“缝合”有关）。他们正在进行某种秘密货物的交易，交易对象可能是政府或地下势力。袭击埃利亚斯是为了灭口。

这些信息，足够他制定下一步的“手术方案”了。

他看着地上因为恐惧和痛苦而瑟瑟发抖的匕首男，对方正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他：“我都说了……放了我吧……求求你……”

阿K的眼神依旧冰冷。“最后一个问题，”他缓缓问道，声音低沉，“你听说过……‘阴影手术刀’，或者‘缝合者’吗？”

这是他根据“爪子哥”身上“缝合的味道”以及之前对“病灶”处理方式的思考，临时想到的、试探性的一问。

匕首男听到这两个词，脸上瞬间血色尽失，恐惧达到了顶点，甚至超过了之前对阿K的害怕！他疯狂地摇头，声音尖利：“不！不！别提那个名字！那是禁忌！是魔鬼！我们……我们只是听说过传说……没人敢和他们扯上关系！！”

这剧烈的反应，反而证实了某些事情。看来，“缝合者”或类似的存在，在这个世界的阴暗角落里，确实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传说，甚至可能……与“爪子哥”的来历有关？

阿K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俘虏。

他需要处理掉这个“样本”。留着他是个巨大的隐患。直接杀死？太浪费了。或许……可以利用他传递一些错误信息，或者作为某种“手术”的诱饵？

但风险太高。对于一个合格的外科医生来说，术后感染和并发症是必须尽力避免的。这个“样本”携带的“病毒”（信息）已经提取完毕，其本身的存在，弊大于利。

他举起了手中的手术刀，烛光在锋利的刀刃上跳跃。

地上的匕首男，眼中倒映着那冰冷的寒光，发出了绝望的、被堵塞在喉咙里的最后呜咽。

几分钟后，阿K独自一人走出了那个废弃的蓄水池。身后，只留下渐趋熄灭的烛火，以及一片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寂静。他将匕首男的武器和身上一些有价值的小物件（比如少量贝利和一个简陋的海图碎片）搜刮一空，尸体则被他用专业的医学手法处理并隐藏在了下水道更深处的淤泥里，确保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

他沿着原路返回，步伐依旧沉稳，但内心却在快速消化着刚刚获取的、沉重而危险的信息。

铁钩海贼团，爪子哥，神秘货物，黑衣人，缝合者……定盘岛这潭死水之下，隐藏的“病灶”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加复杂和恶性。

他的目光，投向了黑石海湾的方向。

下一次“手术”，难度升级了。

注：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在本书设定中，一个孤儿，能知道很多类似“恶魔果实”这种情况。以下是具体原因：

•恶魔果实：恶魔果实是海贼世界中广为人知的神秘物品，在西海也不例外。许多海贼为了获得强大的力量而追寻恶魔果实，相关的传说和故事在西海的酒馆、港口等地方流传。一些西海的海贼团就很可能拥有恶魔果实能力者，所以主角这个的孤儿其实也是非常有机会听说过甚至见识过恶魔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