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病灶的搜寻

一夜无眠。

当第一缕灰蒙蒙的光线艰难地穿透云层，洒落在这座依旧潮湿的岛屿上时，持续了半月之久的阴雨终于暂时停歇，虽然天空依旧阴沉，但至少不再落雨。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特有的、混合着泥土和海腥的微凉气息。

阿K早已收拾停当。他换上了那件浆洗得发白的旧外套，戴上兜帽，腰间挂着一个看似普通的草药采集袋，里面却巧妙地隐藏着他精选的几样工具和昨夜初步调配好的、效果未知的麻醉药剂（用一种本地毒堇的汁液混合鱼胆制成，气味刺鼻，被他小心地封存在一个小玻璃瓶里）。他对着水盆里浑浊的倒影，用【诊断之眼】最后确认了一遍自身状态——轻度疲劳，精神力恢复至90%，情绪：平静无波。

准备就绪。他推开诊所的门，融入了定盘岛渐渐苏醒的晨光之中。

今天的目标明确：搜寻并锁定适合捕捉的“活体样本”。地点：码头及周边区域。手段：观察、诊断、分析。

他先是去了埃利亚斯家一趟。妇人告知埃利亚斯昨夜曾短暂清醒，喝了些水，但依旧虚弱。阿K简单检查了一下伤口（没有明显感染迹象），嘱咐了几句护理要点，便以需要去码头附近寻找一种止血草药为由离开了。这为他接下来的行动提供了完美的掩护。

清晨的码头，相比夜晚的死寂，多了一丝生气，但也仅仅是一丝。卸货的搬运工们无精打采地扛着不知从哪里运来的劣质货物，几个小商贩有气无力地叫卖着发蔫的蔬菜和腥臭的海产。更多的人，则是漫无目的地游荡，眼神空洞，脸上残留着宿醉的痕迹，嘴里依旧念念有词地谈论着罗杰的宝藏和不切实际的发财梦。罗杰的死讯像是一剂劣质的兴奋剂，药效正在逐渐退去，留下的却是更深的茫然和焦躁。

阿K如同一个幽灵般穿行其间。他看似随意地在各个摊位和人群聚集处停留，弯腰查看地上的草药（大部分只是普通的杂草），或者与人简单交谈几句（询问病情或草药信息），实际上，【诊断之眼】一直保持着低功率开启状态，如同无形的雷达，扫描着周围每一个可疑的目标。

【扫描目标：壮汉A】

【状态：中度酒精戒断反应，情绪：烦躁、易怒。肌肉密度高，有关节旧伤。衣物下摆隐藏短柄斧。本地口音。风险评估：中低（情绪不稳定，但可能只是本地恶棍）。】

【扫描目标：瘦小男子B】

【状态：营养不良，精神萎靡，眼神躲闪。情绪：焦虑、恐惧。身上携带少量劣质烟草。与码头某仓库管理员有眼神交流。推测：小偷或底层线人？】

【扫描目标：商人C】

【状态：体态肥胖，衣着光鲜（与环境不符）。情绪：警惕、审视。手指有长期打算盘留下的痕迹。携带钱袋厚重。身边跟随两名保镖（肌肉结实，太阳穴微鼓，疑似受过训练）。非本地口音。风险评估：高（背景不明，不易接近）。】

信息流不断地涌入阿K的脑海，被他快速筛选、归类、评估。大部分都是些普通的岛民、小商贩、或是本地的混混流氓。这些人虽然也属于这座岛屿“病灶”的一部分，但并非他当前需要处理的紧急目标。

他在一个贩卖海图和劣质望远镜的摊位前停下脚步，假装挑选，实则将注意力投向了不远处几个正在低声交谈、形迹可疑的陌生面孔。他们穿着统一的深色背心，露出纹着粗糙刺青的胳膊，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武器。口音也并非定盘岛本地腔调。

【扫描目标群体：三人组】

【状态：身体强壮，肌肉发达，带有长期航海和战斗的痕迹（多处疤痕、老茧）。情绪：放松、警惕心较低（互相熟悉，环境安全感高？）。能量波动：平稳，未感知到异常力量。武器：腰间弯刀或短斧。对话内容片段（模糊捕捉）：……老大……那批货……晚上老地方……】

这几个人很可疑，像是某个海贼团的底层成员。但他们聚在一起，且提到了“老大”和“晚上老地方”，说明他们有组织，并非理想的落单目标。阿K默默记下他们的体貌特征和对话关键词，准备后续留意。

时间缓缓流逝，阿K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在码头和鱼市场附近游弋了大半天，观察了形形色色的人，筛选掉大量无用信息，也积累了不少潜在的疑点。他甚至注意到，有几个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本地混混，今天似乎特别活跃，在码头仓库和几家酒馆之间频繁穿梭，像是在传递消息。这是否意味着铁钩海贼团与本地势力有所勾结？可能性很大。定盘岛这种地方，外来者想站稳脚跟，往往需要本地“地头蛇”的配合。

傍晚时分，天色再次阴沉下来，仿佛随时会落下新的雨水。码头上的人渐渐稀少，只有几家亮起昏黄灯光的酒馆开始变得热闹起来。空气中弥漫开劣质酒精、汗臭和廉价香水的混合气味。

阿K选择了一家名为“海蜗牛”的酒馆。这是三家酒馆中规模最小、也最破败的一家，通常是那些最底层的苦力、水手和见不得光的人聚集的地方。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酒馆斜对面一个废弃的鱼摊阴影下停了下来。这里位置隐蔽，又能清楚地观察到酒馆门口和窗户透出的情景。他开启了【潜行 Lvl 1】，将自身气息降到最低。

酒馆内人声鼎沸，喧闹嘈杂。污浊的空气混合着各种难闻的气味，几乎要从门窗的缝隙里溢出来。阿K的【诊断之眼】穿透昏暗的光线和污浊的空气，开始仔细扫描酒馆内的每一个人。

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吧台角落的一张桌子上。那里坐着两个男人，与其他酩酊大醉、大声喧哗的酒客不同，他们虽然也在喝酒，但神色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凶悍和警惕。其中一个身材尤为魁梧，络腮胡，脖子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另一个则相对瘦小，但眼神阴鸷，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腰间的匕首柄。他们的口音很重，带着西海其他地区的腔调。

【扫描目标：刀疤男&匕首男】

【刀疤男：状态-轻度醉意，身体强健，肌肉力量评估：较高。情绪：放松中带有警惕，对周围环境有持续观察。身上有多处新旧伤痕。能量波动：强于普通人，但未达异常界限。】

【匕首男：状态-清醒度较高，酒精摄入量少。情绪：警惕、焦虑。身体灵活度评估：高。惯用左手（匕首佩戴位置）。能量波动：普通。】

【对话片段（断续捕捉）：……船……爪子哥……不耐烦……那小子（埃利亚斯？）……命硬……老大让……小心点……风声紧……】

爪子哥！这个称呼让阿K的心跳微微加速。这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那个留下诡异爪痕的存在！而且他们提到了埃利亚斯，确认了他们与袭击事件有关。

这两个人，是铁钩海贼团的成员无疑！而且从对话内容看，他们似乎在等待什么，或者在执行某种监视任务？

他们是理想的“活体样本”吗？两人同行，且警惕性不低，尤其是那个匕首男，几乎没怎么喝酒。捕捉难度很高。

阿K继续耐心观察。时间一点点过去，酒馆里的人来了又走。那两人依旧坐在角落，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低声交谈。

就在阿K开始思考是否需要更换目标时，机会似乎出现了。

一个穿着暴露、身上散发着廉价香水味的女人摇摇晃晃地走到那桌前，试图向刀疤男搭讪。刀疤男似乎有些意动，但旁边的匕首男低声说了句什么，刀疤男便不耐烦地挥手赶走了女人。随后，匕首男似乎接到了什么信号（或许是眼神，或许是某种暗号），对刀疤男耳语了几句，然后起身独自一人离开了酒馆，朝着码头更深处的黑暗走去。

落单了！而且是那个更警惕、可能知道更多信息的匕首男！

阿K立刻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离开的匕首男身上。【诊断之眼】锁定目标。

【目标：匕首男】

【行动轨迹：离开酒馆，向东侧废弃仓库区移动。】

【情绪状态：警惕，略带焦急。】

【身体状态：未饮酒，行动敏捷。】

【风险评估：捕捉难度：高。价值评估：高。】

这是一个高风险高回报的目标。阿K的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动手的可能性。废弃仓库区？那里地形复杂，人迹罕至，倒是个不错的“手术”地点。但对方状态清醒，行动敏捷，且持有武器。自己只有 Level 1的潜行和效果未知的麻醉剂，以及几把手术刀。正面冲突胜算渺茫。

必须利用环境，制造机会，一击制胜。

他看了一眼依旧坐在酒馆里的刀疤男（对方已经开始和另一个酒客划拳，警惕性下降），然后目光转向匕首男消失的方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丝因目标出现而产生的躁动。冷静，必须绝对冷静。像准备一台高难度的脑科手术一样，每一个步骤都必须精准无误。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鱼摊的阴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朝着匕首男消失的方向潜行而去。

狩猎，开始了。